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亦或許...就是永恆。
身體還在繼續衰老,由舞象到不惑,再由不惑到花甲,到得最後,皓首蒼顏,溝壑縱橫,直到耄耋。
老人的呼吸,也在某一刻,似是徹底消失。
此時的華羲,已經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意識也早已聚攏在了灰濛濛的意識空間中。
血脈進化,依舊在緩慢進行著,身體之內,也再次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膜,因為失去了對丹田的控制,偽元丹的真元,也已徹底失控,在真元湧動之時,金膜隱入血管,然後融化,一縷縷淡金色的能量,在沒有任何控制的情況下,再度與為數不多的血液融為一體。
這般融合之後,血管內的血液,再次沸騰,血液流動間,最後流向心臟,而在哪裡,還有最後一縷精血。
血本源於先天之精,而生於後天五穀,心頭之血,則是精血,精血盈虧,決定身體健康與否,如垂髫者,精氣旺盛,自然紅光滿面,又如花甲重開者,精氣也會逐漸歸於天地。
而現在的華羲,體內精血,早已所剩無幾,若最後那一縷精血消失,等待他的,也唯有死亡一途,但已經失去了意識的他,卻已然失去了最後一次機會。
意識空間內,華羲猶如遊魂般隨意飄蕩,在這般安靜的飄蕩中,他已經忘卻了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少女的倩影,也逐漸的模糊,最後隱藏在了記憶深處。
“我是誰?”華羲眼中迷茫漸濃,自言自語。
意識飄蕩,灰濛濛的空間中,逐漸的浮現出一團散發著白色毫芒的光點,光點表面,是他的一生。
從呱呱墜地,到踏入武道之門。
從風光一時,再到被流放蠻荒。
從凝氣三重,最後到半步玄元。
他的一生,很簡單,簡單到,連山海風光都沒有盡數入眼,簡單到,只是短短的十八年不到。
前生今世,他都沒有享受過一天安靜的時光,前世他無父無母,浪跡街頭,今生他第一次得到了親情,亦或許...愛情。
少年人,愛情的種子,總是在不經意間發芽,或許連他都沒有發現,他能夠堅持到今天,可能只是因為她,一個蠻荒之地,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普通人。
踏入武道,與天地爭鬥,與武者爭鬥,盡是些爾虞我詐。
他沒有什麼踏上武者之巔的念頭,他只想擁有一方淨土,可是這天道不公,可是這人道無情!
某一刻,他的身體,已經衰老到極限,血管之中,冒起了為數不多的幾個暗紅色氣泡,氣泡破碎,老人的嘴角,逐漸變得安詳,最後僅存的一絲呼吸,也在那最後一縷精血破碎的霎時,徹底停止。
呼吸消失,血液逐漸停止流動,緊接著
,心臟失去跳動,其他重要器官也在之後,不約而同的喪失了活力,唯有丹田之內的偽元丹,還在苦苦掙扎,幽黑色的光芒,若隱若現,猶如那黑暗中的燈塔,隱藏在黑暗中,卻要比黑暗更加奪目。
......
木屋外。
龍淵矗立在門口,並未開口說半句話,就這麼沉默的盯著木屋,這一刻,他能夠感知到,華羲體內的生機,已經徹底涅滅,而他只有在一炷香後,才能再次開啟傳承之地。
垂在身側的手掌忍不住的顫了顫,龍淵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不應該告訴華羲時間,局面或許也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糟糕,整整堅持了一個月,這般記錄,卻是以往的傳承者從未達到過,就算是他最看好的一位傳承者,也只是堅持了二十二天而已,而精血的虧損,雖然也會被化龍池補充,但若是完全消失,他也不清楚會出現什麼後果,畢竟,他只是管理者,不是神墓的主人。
另外,還有一個曾經站在天地巔峰的妖聖,想到此處,龍淵就不由得有些頭大,那傳承之地,是他唯一不能控制的地方,除非傳承結束,要不然,他也沒有辦法阻止,而妖聖的怒火,他同樣無法承受。
而白塗也同樣如此,傳承之地的規則,再次限制了他的一切活動,他同樣不清楚,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能夠感受到,華羲的生機,正在迅速消褪,到現在這一刻,體內的精血已經完全被某種特殊的力量煉化,這種跡象,他很明白,這是死亡的徵兆。
察覺到這種情況,白塗卻並沒有任何阻止的手段,黃龍一族的能力,較之他九尾天狐族都要強上些許,前者對空間之力的掌握,幾乎不弱於任何一種法則,甚至能夠自立一界,更何況,現在的他,只是一縷殘魂,就算勉強奪舍成功,也不可能改變什麼。
身體飄浮在聖元界上空,白塗淡淡的望著天空,修長的十指,早在許久前,便是緊握,他很清楚,這是一次機緣,天大的機緣,只要陽丹和偽元丹沒有破碎,一切皆有可能。
這般等待片刻後,碧藍眼眸,驟然緊縮,眉心那處五彩符紋,閃爍妖異之芒,因為,白塗發現,華羲體內的生機,居然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