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陣還未全破,這場大戰,自然還是要……持續!”
有一個聲音回答了他的話,迎著無數人的目光,便看到了此時的太白宗主,只見他這時候已是一身的血汙,身上滾滾血氣,已經如淵如海,瀰漫天地,而他的肉身,也盡數纏繞著血汙,乍一看去,這時候的他,像是整個人都沉浸在了血氣之中,像是地獄鑽出來的冤魂。
此前的他,一身白袍,如今的他,則是一身血衣。
漸漸瀝瀝的血液,還在從他的衣袍之下,向下淋落,身形過處,像是灑著血雨。
“需要做到這一步嗎?”
元辰子看著險些認不出來的太白宗主,聲音低低的問道。
太白宗主揮動大袖,慢慢踏著虛空向前走去,距離萬神陣的門戶越來越近。
“你覺得呢?”
他反問著元辰子,普普通通的話裡,像是蘊含了無窮魔意。
“我沒想過你敢做到這一步!”
元辰子低聲開口,目光復雜的看向了太白宗主,低聲道:“這一戰與我想的也不同,在我看來,這一戰甚至不應該出現,即使出現,也不該以這種形式出現,北域本就不值得拯救,所以就算心有不甘,離開便是,修行中人,超然於世,又何必被這狹隘之念所困?”
“以前的北域或許不值得,現在呢?”
太白宗主掏出了一塊手帕,慢慢的擦掉了臉上的血汙,笑著向元辰子問道。
元辰子抬起目光,看向了這片戰場,只看到了無數或麻木,或沉默的提著手裡的兵器,一言不發,看向了自己,或是看向了這萬神陣後,那驚恐而瑟縮著的鬼神與尊府修士。
“現在的北域,確實與我想的不一樣,但你也不會成為他們的英雄!”
元辰子目光轉回到了太白宗主的臉上,道:“他們甚至有可能會找你復仇!”
“如果他們敢來找我復仇,便說明他們已經成為了我希望他們成為的人!”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那還是成了!”
元辰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但是你這個代價太大了!”
“不付出這樣的代價,又如何能為北域改天逆命?”
太白宗主笑了起來,道:“閒言莫講,只剩了最後一陣,該破掉了!”
一邊說著,他已然來到了萬神陣前,準備一步踏入。
“且慢!”
但在這時,元辰子竟似不忍,揮手止住,死死的看向了太白宗主,看著他身周瀰漫的血海,與那繞身而飛的冤魂,低喝道:“這最後一陣,本是我專為你佈下的,你擅神字法,我便以神字法為基,你散神字法於天下,我便盡收諸方道統神字法為己用,我本想借此陣與你較量,看誰才是北域真正通曉神字法的人,可是這時候的你,確實還要入我這萬神陣麼?”
太白宗主沒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元辰子。
倒是元辰子的眼中,竟似已露出了些同情之意,沉聲厲喝:“你的神識,已經達到了極點,你煉化無盡血氣冤魂,遠遠的超過了你的承受極限,這時候你只要踏入我萬神陣半步,便會是神魂崩毀,飛灰煙滅的下場,你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只會成為萬鬼之食!”
“這……”
冷不丁聽得這番話,遠遠近近的戰場之中,古通老怪也好,息家家主也好,四十九劍蕭劍淵也好,甚至還有那半空之中,如今尚未出手的仙殿中人也好,盡皆大驚,死死的向太白宗主看了過來,這才發現太白宗主的身形之詭異,肉身都已開始了崩裂,傷口遍佈全身。
他身上的血,不只是別人的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
太白宗主修煉魔功,成就血河,借自己對神字法的擅長,借血河之力為己用,屢次對抗強敵,這一次,他更是借這一片戰場上的無盡血海,化作己身之力,大戰霧島鬼王,別人看來,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卻不知道,實際上他已然為此承受了無法形容的反噬之力。
神字法終究是有限的。
他修煉的歸元不滅識再強,但也有極限所在。
如今,便已遠遠超過了那道極限……
所以元辰子才問他要不要入陣,只要他一入陣,神念碰撞,便會徹底崩潰。
“我自然要入陣!”
太白宗主在無數人的目光交織之中,則忽然笑了一聲,像是已經變得無比輕鬆,然後他抬步邁入大陣之中,沒有分毫猶豫,反而望著元辰子道:“其實北域也不比東土差了,人都是一樣的人,北域所缺的,只不過是有人來告訴他們一個最為簡單的道理而已……”
“你不肯死,我不肯死!”
聲音慢慢飄在了戰場之中:“那麼,大家便只會一起,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