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又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臉上籠上了一圈濃濃的陰影。
“我拒絕了。”南喬盯著又遇的臉道。
“你怎麼能拂了太后的懿旨?”又遇有些擔心。
南喬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拂了太后的懿旨。總之哪怕是降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功名與他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甚至生命。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又遇低聲道。
南喬看著他,點了點頭。
風中傳來紅曲的聲音,“相公——”
又遇此時真想殺人。可是他還是有些侷促地看了看南喬。
南喬的神色又變的悽清。轉身一語不發地走了。
又遇默默地跟在南喬的身後,像個幽靈一樣,靈魂出竅了一般。
直到南喬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又遇才默默地蹲下。像個半死不活的人蜷成一團。
南喬至始至終再沒有回頭看他。
哪怕是日日要承受這樣的痛苦,也還能見到南喬。又遇心裡有一絲滿足。
畢竟他數十年來獨自一人等著無言,那種孤獨和寂寞的思念蝕骨鑽心一般,還時不時夾雜著絕望。
這般煎熬他怕南喬承受不住,提前逆天而去。
畢竟南喬靈光閃現的舊識還是無言的神識。
無言在時,他可從沒怕過天命。只要遇到與又遇有關的事情,他的決絕讓又遇都害怕。
又遇回到自己的宅院,他第一次和攝魂殿的人發生爭吵。
以前有無言在,什麼都不需要他多言,他似乎也從未與任何人因為任何事爭吵過。
這次他和紅曲吵了起來。
紅曲只是冷冷地看著又遇。畢竟又遇很少說話。這次是她聽過又遇說話最多的一次。
又遇喝醉了,舌頭都大了。
“你不要逼的太緊,你會害死無言知不知道?無言性格剛烈,你不知道嗎?”
“你有沒有人性?你們這樣逼他,我心裡難受,我比他還難受。我甚至都想和他死了算了。”
“你別和我說屠魔人的什麼熱血,什麼三界蒼生。一個屠魔人要有數千年的陽壽,他要保持數千年的熱血和清醒,與半妖和半魔糾纏,他要見過多少生死,見過多少殺戮,見過多少不平。熱血都變成了血汙。”
“無言在世時,他頭腦清醒,錙銖必較,唯恐給半妖和半魔定錯了罪。唯恐殺錯了他們。到頭來怎麼樣?他還是被地府勾去了生魂,要歷一個甲子的油煎火烤的煎熬。”
又遇哭的像個丟了神魄一般的凡人,肝腸寸斷。
紅曲覺得自己真是大開眼界了。
原來攝魂魔頭竟是這個慫樣。為個神識不明的男人,日日像個僕人,動不動就像個慫包。
千萬別說她和他吵過架,她總共連一句話都沒說完整,就聽又遇在那裡絮叨了。
紅曲實在是聽夠了又遇的瘋話,很快化成一道煙消失了。
她想回攝魂殿把夷白罵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