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落盡,春雨攜著如絲纏綿翩躚而來。望斷江南,萬里青色盡在朦朧悱惻之間。嘀嗒的天泉落盡天雲的醞釀,敲擊著蒼茫的大地,捶打著薄沙般輕柔的湖面。
正如同那荷花亭中那抹青白色的人影,那般的靜逸如畫。
只見那女子生的纖巧削細,透著一股羸弱,半倚半靠的依偎在亭柱那裡,就讓人憂心那不堪一握的腰肢要折斷似的,一副弱柳扶風,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
“咳咳。”微風襲來,女子掩面輕咳,臉頰泛紅。
“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回了。”芷荷提醒道。
女子輕蹙眉頭,遙望著荷花池中,柔柔道“今兒娘去白馬寺禮佛了,不會那麼早回來的。”
說著說著,劇烈的咳嗽聲又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彷彿要把心肝咳出來似的。
芷荷趕緊替主子輕撫著背脊,看著那泛白的臉頰心疼壞了。
“小姐,還是回吧,您再著涼的話,又得臥床幾天了,到時候還得吃藥,您不是說那藥最苦了嗎?如果老爺夫人知道了,又該心疼了。”
女子用帕子輕拭眼角的淚花,沙啞著嗓音祈求“芷荷姐姐,你就讓我多呆一會兒吧,以後回了京城,我想再看看這江南煙景也沒有機會了。”
看著那可憐兮兮的哀求模樣,沒有一個人能夠拒絕,更何況是從小看著小姐長大的芷荷。
“最多半個時辰。奴婢去給您拿件披風,小心著涼了。”芷荷心軟了。
女子使勁的點點頭,破涕而笑“就知道芷荷姐姐最好啦。”
當芷荷走後,女子緊了緊懷裡的湯婆子,目光復雜的看著那一大片青翠欲滴的荷葉池。
她是落婉,也是溫婉。
以前她是縣令的女兒,如今是十九公主的女兒,二等世家溫家三房的唯一嫡女,她重生於溫婉五歲的時候。
至於為什麼重生,大抵是因為那個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男孩兒,將年幼病弱的溫婉推入冰冷的荷塘中,所以才讓她這個陰魂不散不墜輪迴的惡鬼趁機歸來。
重生後,雖然沒有得到溫婉的記憶,但是她半點都不覺得陌生,因為前世的溫婉太過出名,出名到她這個偏遠縣城的縣令之女都知曉溫婉的一生。
溫婉,一個蜜糖里長大的貴女。
父親是溫家嫡么子,母親是公主,雖然身體不好,但是耐不住國色天香,引得世家弟子們爭相求娶,後來被權勢滔天的國公府世子傅榮軒抱得美人歸。
本該是榮寵一生的命運,結果卻在新婚之日被人算計陷害失了清白,正當所有人以為那個愛溫婉入骨的傅榮軒會發瘋似的替溫婉復仇的時候,傅榮軒卻一劍殺了溫婉。
然後,沒幾日便莫名其妙死在婚房裡,眾人皆說他是為情自殺。可同樣是瘋子,溫婉卻覺得要死一起死,何需等到幾日後。
“沈致淵,我回來了……”
溫婉眺望著那一片碧海清波,捏緊了手中形似墨竹的和田玉玉佩,波光琉璃的明眸中閃過痛色。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沈致淵。
久得讓我以為前世種種只是一場夢,而你只是我的臆想。
年少成名,狀元及第,深受皇帝器重百姓愛戴,不到三十而立之年便已經是權傾朝野的太傅大人,沈致淵,如今的你哪還是前世那個為情傷痕累累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