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涼,慘白的月亮遙掛天邊,灑落無盡白芒,將小城內的屋頂,染的白花花一片。
然,這白花花的一片,可不僅僅只是月光的傑作,已是早春,屋頂上的堆堆積雪,就像是在昭告著冬日不甘的離去。
忽而風起,那是春風,從北邊吹過來的,古樹、小樹都隨著風搖擺,“沙沙”聲此起彼伏,從小城的這頭,一直響到了那頭。
樹上的積雪滑落,爭先恐後的落在地上,並不多,很快就化作了一攤雪水流向低處,積成了小水潭。
一個打更人從東邊走來,草鞋裡踏著從水潭裡帶出來雪水,他每走一步,草鞋與青石鋪墊的道路就碰撞的發出“吧嗒”聲,打更人不知是童心未泯,還是太過無聊,特意的將聲音弄大,聽著迴盪在巷子裡的聲音,他高興的點了點頭。
“三更咯。”“噹噹噹。”
打更人敲起了銅鑼,尖著嗓子報著時間,鑼鼓聲與他腳下的吧嗒聲混合著,迴盪在小巷裡,許久未散。
“三更天嗎。”
在打更人剛剛路過的一扇門後,傳來一個帶著醉意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少年。
“該死,又喝多了。”
躺在門後的少年握著酒罈,踉踉蹌蹌的扶著門框站起身來,他的衣服不知本來就是白色,還是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是白色。
“下次……不能再這麼喝了,又耽誤了今天晚上的修煉……”好不容易站起身來,還沒有穩住身形,少年就拿著酒罈又灌了自己一口。
“美呀!”
酒罈見底,少年隨手便將之丟到院落的一角,“啪啦”一聲,酒罈破碎了一地,與此同時,一股酒香就從那堆碎片裡飄了出來。
“嗯……呃……”少年打著飽嗝,以三步一摔的形式,走向自己的小屋。
好在院落不大,所以少年很快就推開了屋門,又七轉八轉的來到自己房間睡下,門卻也忘了關。
很快,平緩的呼吸聲,就從床頭傳來。
月亮升高,再從西邊隱去,東邊的天際浮起一抹紅暈。
“咯咯咯。”
雞鳴聲從少年所在的小巷裡傳出,可是不知是它今日懶散不願工作還是如何,報曉的聲音屬實有些低沉。
“啊~”少年聞聲便醒,他每一次醒來都很準時,畢竟這小巷裡報曉的公雞,每次都像是掐準時間叫的。
少年揉著朦朧睡眼,涼爽的春風就從竹窗飄了進來,輕輕的撫在他的臉龐,很舒服,讓他有種安詳的錯覺。
忽然哐噹一聲傳來,嚇了少年一跳,他定眼看去,卻是撐窗戶的叉杆掉了,那聲音便是窗扇閉合發出來的。
少年聳聳肩,便拿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這毯子不知是誰幫他蓋的,粉嫩粉嫩的,像是女孩子用的,帶著一股清香。
“啊~”少年起身打著哈欠,一隻手連連拍著嘴,讓那原本只有一下的‘啊’聲,變得斷斷續續。
少頃,少年換了原本沾滿酒漬的青衫,穿著一襲白色長衫,便走出了房間,前腳剛踏足在大廳,少年便聞見濃郁的粥香,與幾種肉香,撲面而來。
“宸夢哥哥,你怎麼醒啦。”
大廳內,有個面容嬌美的少女,正張羅著從木籃子裡面,拿出兩碗肉粥,她身邊的木桌上,已經擺好了幾樣肉食。
“我就說近來城中的青年才俊,對我怎麼那麼有惡意,原來是他們心心念唸的情人,天天早上跑來我這送飯呢。”少年看著這個嬌美的少女,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道:“先前我還以為,這天天早上給我做飯的,夜裡給我蓋被子的,是田螺姑娘呢。”
“田螺姑娘是什麼?”少女已經將籃子裡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聽見少年說出一個奇怪的東西,頓時疑惑問道。
“巷子東邊的那個年輕的廚子啊,天天夜裡在那裡給小孩子講故事,你沒去聽過嗎。”少年在自己的白衫上擦了擦手,走到桌子邊坐下,拿起了一碗粥。
“我才不要去聽呢,那個廚子一天到晚神經兮兮的,自從那天大半夜,在自己家裡大吼什麼終於發明火藥了之後,就囂張的不得了。前些日子他和城衛隊大隊長撞在一起,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廚子,居然還口出狂言,差點就讓那個大隊長打死,要不是城主碰巧走過,因為欣賞那廚子的廚藝,才讓大隊長放了他。”少女在少年對面坐下,說起那個廚子她就直努嘴。
“火藥?那是個啥。”少年眉頭一鎖,隨即低頭喝一口肉粥,頓時眉頭鬆開,連連點頭,道:“好吃,紫幽你自己做的嗎。”
“這肯定是我自己做的呀,宸夢哥哥,你吃吃這個。”少女夾著一塊金黃的肉塊,遞到少年碗裡,見少年吃了連連說好後,雙眼眯成了月牙狀。
“我也不知道火藥是啥,但那天他與大隊長摩擦時,我有個侍女在場,看見了他拿著個指甲片大的丸子丟大隊長,那玩意會爆炸,和我們的炮仗差不多,只是我們的炮仗有拇指大小,而且他那丸子爆炸還有一個好奇怪的味道,我們的炮仗爆炸是沒有的。”
“哦~確實神經兮兮的,拿炮仗去挑釁玄蘊境七旋的城衛隊大隊長。”少年點了點頭,聽到這裡他已經沒了興趣,便專心的吃少女給他準備的早餐去了。
“紫幽你不吃嗎?”少年見少女就坐在那裡看自己吃,想著這些又都是她做的,頓時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了,我吃過了。”少女嫣然一笑,宛若百花綻放那般好看,“宸夢哥哥,你給我說說那個田螺姑娘呀,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