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聲音淡淡的，但其中的堅決與威脅不言而喻，她甚至沒有過問姊旖的身份，對姊旖的威脅也是實實在在的。

“你怎麼敢對我出手？”嘶啞的聲音勉強從破碎的身體內傳出來，很弱，面對面還是神識傳音，只因為她的喉嚨處也是一條靈光鏈條，她根本就無法震動喉嚨發出聲音。

“前輩，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我不會冒著您神識恢復的風險等候的。”張瀟晗不為所動，神色不變，還是淡然說道。

“原來一個煉虛期的小輩也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我不是那個魔界高傲的姊旖了。”輕微的嘆息伴隨著呢喃，沒有人會將著散發著難聞氣味彷彿破布般的東西，和她口中高傲的姊旖聯絡上。

張瀟晗耐心地坐著計算著時間，卻見面前的人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嘆口氣，站起來，剛要招呼著噬金蟻離開，聲音忽然傳來：“你要是能發誓殺了綾夙那賤人，我就傳給你煉神之術。”

張瀟晗聞言笑了一下：“晚輩不想欺瞞前輩，別說綾夙是誰晚輩都不知道，就算晚輩能找到她，但是能將前輩困在這裡的人，又哪裡是晚輩能惹得起的。”

姊旖恨恨的聲音傳來：“我就要死了，我不甘心了三十萬年，三十萬年啊，我全身的生機都給天鎖靈符消磨掉，只有煉神之術支援著我活下來，保留著神識，如今我就要死了，這仇報不了，我死不瞑目。”

“只要你答應殺了她，我就把我神識內所有的一切都傳給你，反正我也要死了，留著這些也沒有用了。”

彷彿擔心張瀟晗不相信似的，馬上接著說道：“我要那些狼犬把見到的一切生靈都趕進這個陣法內，就是想找到可以奪舍的修士，總算遇到你們三人，可是一個是契約奴僕，一個是神獸，一個就是你這奪過舍的修士，時不待我，初看到噬金蟻我以為噬金蟻可以吞掉天鎖靈符的靈力，可是我失敗了。”

姊旖說得很急，彷彿擔心張瀟晗就此走掉一樣：“我倒是想要控制你揭下天鎖靈符，可是我也知道，我若是不死，靈符是不會被揭下來的。”

張瀟晗很好心地插言：“有一張靈符已經搖搖欲墜了，說不定過幾天就能自己掉下來了。”

姊旖沉默了一下，好像在苦笑：“那是因為我的生命就要走向盡頭。”

張瀟晗閉了一下嘴，姊旖所說，在她的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她之所以敢與姊旖拼殺一場，賭的也是姊旖不能奪舍，她是奪過舍的人了，小寶是寧肯兩敗俱傷也不會讓她成事的，只有司馬明光是不確定因素，她不確定姊旖會不會驅使司馬明光做些什麼。

如此，再聽到姊旖說了這些，倒是她的擔憂多餘了，姊旖的高傲是不會允許她奪舍到一個男子身上的。

“抱歉，前輩，我還是無法答應你，我不想揹負著您的深仇大恨。”同情是同情，可張瀟晗不會因為同情就把自己擺在一個危險的位置上的。

“要是你們人界被魔族、妖族侵略的事實重新揭穿呢？”姊旖的聲音裡不僅是仇恨，還有悔意。

“都過去了，執著誰對誰錯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這一切畢竟距離久遠了，三十萬年了。”張瀟晗語氣平緩：“前輩設身處地遭受苦楚，自然心存不甘，晚輩只能說抱歉了。”

便向後退了一步，神識一動，噬金蟻盤旋著飛起來。

“我不逼你，只要你答應在你有能力的情況下，再殺了綾夙如何？”見到張瀟晗真要離開，姊旖急道，大概心情激盪，不小心動了一下，四肢與脖頸上的靈光再次傳來攻擊，這攻擊很是奇怪，竟然避開了姊旖身上的幾隻噬金蟻。

姊旖一動不動地承受著，連嘶吼似乎都沒有力氣了。

張瀟晗輕輕嘆息一聲，心中終有些不忍：“前輩，晚輩不想欺騙你，報仇之事，晚輩無能為力。”

姊旖無言地半靠著，絕望彷彿從她的身上瀰漫出來，張瀟晗神識裡忽然傳來小寶的聲音：“我可以將她的元神收到我體內空間。”

張瀟晗一怔，下意識拒絕道：“怎麼可以，萬一她元神恢復奪舍你。”卻馬上反應到自己想得多了，就在剛剛那般時刻，姊旖也驕傲地不肯奪舍在神獸身上，而小寶體內的空間就是他的小世界，在小世界裡，他就是天意。

卻發覺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她也可以慢慢從姊旖的嘴裡得到上古之事，包括煉神之法，就是看姊旖能不能答應了。

張瀟晗抬頭再瞧瞧姊旖，然後道：“要晚輩現在答應為前輩報仇，晚輩萬萬不敢，不過晚輩可以有辦法延長前輩在世上停留的時間。”

面前的人彷彿出現了些生氣。

“晚輩的神獸體內自成空間，收留晚輩的身體貌似不大可能，如果前輩願意，可以讓前輩的元神住進去，嗯，就是不知道此舉可算是冒犯了前輩。”張瀟晗儘量讓語氣裡沒有任何情緒，不論她帶有什麼情緒說出來，面前這個內心驕傲的上古前輩都會受不了吧。

張瀟晗等了一會，卻見到面前之人終究沒有任何表示，揮手招呼餘下的噬金蟻回到靈獸袋，面前之人終於開口了：“沒有想到，我姊旖有一天會需要以元神的形式躲到神獸的體內。”

聲音說不出的落寞也哀傷。

“事急從權，不過晚輩不會答應前輩，一定為前輩找到合適的軀體奪舍，也許前輩終生只能以元神的形式留在空間內。”

張瀟晗猶不放心，補充了一句：“並且，前輩要答應將煉神之術傳給晚輩。”

沉寂了好一會，姊旖的身軀忽然劇烈地一抖，五條靈光鎖鏈靈光大盛的瞬間，一個光點突然從姊旖的眉心飄出來，光點飄出，搖搖晃晃，似乎沒有半分力氣，張瀟晗第三隻眼睜著，瞧見她體內的元嬰已經萎縮衰敗，乾癟得如同只剩下一層外皮。

伸手一招，元神向張瀟晗手掌飄來，張瀟晗運起紫氣，一團紫色靈氣剎那間包裹住虛弱的元神。

似乎有什麼聲音從元神裡發出來，被紫氣環抱，湮沒在紫氣內，張瀟晗後退一步，視線最後看到的，是被靈光鎖住的身體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