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每每見到上了年紀的人在擺攤賣貨都會買上一些,遇爾瞧見做得精緻的女紅也會挑幾個就當照顧生意。後來見總有人往她們這邊看,特別是五皇子最是招風,這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婦兒的哪個不多瞅他幾眼,甚至還有一些女的走著走著就岔了路,也不管自己原本是打算往哪個方向走了,反正就是不遠不近地跟在五皇子身後。
還一些女的比較彪悍,竟是拼了命擠到前頭,然後慢悠悠地一步三回頭地往五皇子臉上瞅,一邊瞅還一邊“哇哇”的怪叫,叫得白燕語真想衝上去撕了她們的嘴。
白鶴染挑了三個面具,自己戴了一個,給了白燕語一個,還給了五狐狸一個。
她警告他:“如果不戴,待會兒被女流氓擼走了我可不負責。”
五狐狸乖乖地把面具給戴上了,正好街邊有個賣銅鏡的,他偏頭瞅了一眼,發現白鶴染給他的這隻面具就是個狐狸型。
今天的廟會源自於城隍廟的一場法會,而這場法會則是源自白鶴染攻克癆症,讓癆病村重見天日,也讓今後千千萬萬患上癆病的人不用再睜眼等死。
法會是起大早辦的,白鶴染來得晚沒趕上,可這一路走過來到處都能聽到老百姓們在講著她的好,念著她的恩。從湯州府的毒災到她在文國公府開門義診,又說到她開了今生閣,為窮人免費義診。最後的重點當然還是落在癆病村,用人們的話來說,那就是:“攻克癆症,解萬民之苦,天賜公主功得無量啊!”
還有人說:“今兒要早點賣完東西,然後到癆病村那邊去幫忙。現在癆病村不叫癆病村了,叫天賜鎮,是天賜公主的封地,官府都是獨立的,只聽天賜公主一個人的話。那裡邊一切都要重新建設,我賣完了這些東西就過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咱們沒別的本事,就出些力氣吧,也算是給公主盡一份心意。”
有人聽了這話就笑,“你盡的這個心意人家天賜公主能知道嗎?你一個市井小民,螞蟻丁點兒大,就算做再多事,公主能知道你是誰啊?”
之前那人立即反駁:“你這樣說話可就不對了,我做事又不是為了讓公主知道,就像今日城隍廟的法會,如果是為了奉承公主,城隍廟大可以大張旗鼓地將天賜公主給請來,那豈不是更加威風?可是城隍廟悄悄就給辦了,為什麼?因為這不是做給誰看的,而是在儘自己的能力追隨天賜公主的腳步,為天下,為萬民。”
“對!”有人附和著他的話,“去天賜鎮幫忙,只是為了追隨公主的腳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是為了得到賞識,更不是為了讓公主知道,我們甚至都不拿賞錢。幫別人就是幫自己,興許今日做了一件好事,將來這份福報就會回報到我們自己身上。這才是因果,這才是人人都該遵循的果報迴圈。天賜公主為百姓做了這麼多,咱們可不能寒了她的心。”
五皇子湊近白鶴染,彎下身來,“染妹妹,可聽說過那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
她仰起頭,一雙精光透亮的眼睛穿過面具上的兩個小窟窿看向他,“聽說過,小時候就聽說過。”她記得前世有一部電視劇的主題曲唱過這句話,當時她就在想,得是什麼人能當得起“得民心”這三個字?一千個人就有一千顆心,全國上下十幾億人,就有十幾億顆心。就算那個年代沒有這麼些人,可民心也不是說得就能得的。
“染妹妹如何看待這句話?”五皇子的臉被面具遮住,誰也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只看見面具上那隻狐狸笑得狡黠。
白鶴染卻皺了眉,心裡不知怎的突然就揪了一下。因為她發現,五皇子是沒笑的,不但沒笑,而且把一張狐狸臉繃得死死的,連那雙狐狸眼中都透出了狼一樣的目光。
狐狸成了狼,這就有趣了,也……危險了。
她將手負於身後,衝著刀光結了個手勢。刀光神經一凜,他知道,那手勢是危機初顯的意思,是主子在告訴他,今日出行的核心目的就要出現了。
五皇子費盡心思,搭了幾百萬兩銀子邀得天賜公主往這城隍廟來,絕不可能僅是單純的逛街那樣簡單。只是刀光現在還想不出,這個狐狸一樣的皇子會設下一個怎樣的局,會是溫柔的陷阱還是乾脆用最直接的強硬手段?接下來的局面是要鬥智還是要鬥勇?
這同樣也是白鶴染心中在猜測著的事情,她覺得應該還是鬥智,應該是設一出陷阱等著她往裡鑽。畢竟眼下這個場面,這麼多的百姓,強硬手段根本採取不了。
如果是陷阱的話,這個陷阱又挖了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