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逼著燒了紙,然後急匆匆地回了自己院兒裡,想睡一會兒又睡不下,越想白燕語的事越害怕,便乾脆去了邵氏屋裡,跟邵氏擠著一起睡。
而白興言依然宿在梧桐園,膽戰心驚,一會兒夢一會兒醒,一刻都不得消停。
臨睡前福生告訴他,打聽著二小姐的訊息了,有人看到二小姐進了城,是跟五殿下一起回來的,好像還受了傷,被五殿下揹著。後面的事沒打聽著,也不知道二小姐去了哪裡。
白興言心裡就打突突了,跟五皇子一起回京,他們兩個怎麼湊到一起去了?白鶴染不是對五皇子深惡痛絕麼?兩人不是仇敵麼?怎麼還能一個揹著一個回來?
帶著這樣的疑問睡覺,如何能不做惡夢?最可怕的是,在這個惡夢裡,他又被人泡了水,就像從前一樣,不知是夢還是醒,總之就是被人拖著出了梧桐園,一直拖到雲夢湖邊,然後再被人拎起腳,大頭朝下就往那個冰窟窿裡頭扎。
白興言覺得自己都快要死了,雲夢湖的水又冰又黑,像個無底深淵一般可怕,他每次扎進水裡都感覺自己像是進了地獄,萬劫不復。
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就在白鶴染找回紅忘之前,他幾乎每晚都經歷著這種可怕的劫難。
有意識,知道自己是被人拖著走,知道自己是被人扔進水裡。可就是不能掙扎,就是不能反抗,也不能說話,甚至連眼睛就睜不開。半夢半醒,半清楚半糊塗,直到次日醒來,要不是看到一身的水,依然分不清楚是真實經歷還是在做夢。
本以為隨著紅忘的迴歸,隨著他向白鶴染坦白,自己是因為當年李賢妃和五皇子的事被人威脅,這才不得不將那個孩子溺死,白鶴染已經原諒了他,已經不再這麼折騰他了。
可是沒想到,這一夜,這種經歷又回來了,又重新經歷了一次,這讓他苦不堪言。
雲夢湖水特別的冷,徹骨的冷,白興言想起他那個三女兒來,想到那個三女兒此時此刻還不知道在雲夢湖的哪個角落裡泡著,他就感到極度的恐懼。
可惜,在夢裡,誰能讓他醒來?再冷,再怕,也都得受著。直到抓著他腳脖子的人過足了癮,這才重新把他拖起,從雲夢湖拖回梧桐園,再扔回到床榻上。
白興言迷迷糊糊又睡著了,再醒來時,天還沒亮,他掙扎著坐起來,這才發現全身都疼。原本身上就有被那幾個奴才打出來的傷,這會兒就覺得原本的傷更疼了,
剛剛那個噩夢又記了起來,他被人拖到雲夢湖,他被人沉到湖裡,再拎起來,他被人……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摸了摸床榻,全是溼的,他的心當時就涼了。
完了,這是又著了道兒了,白鶴染這哪是不回來,她分明早就回來了,只是一直沒露面兒,一直在暗裡憋著發大招兒呢!好麼,大招兒還是個老招,是個讓他永遠都忘不掉的老招。
白興言害怕啊,他經歷過那種拼命想要醒來卻怎麼都醒不過來的絕望,也經歷過那種不知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恐懼。他不想再來一次,如果他早想到還有這麼一出,他說什麼也不會把白燕語推到湖裡淹死,哪怕親手掐死再挖個坑給埋了呢,也不會選擇這個死法啊!
白興言後悔啊,殺錯了,殺的方式錯了,他怎麼能把這茬兒給忘了呢?
這下完蛋了,白鶴染那個邪性的丫頭又給他來這一招兒,這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他該不會從此天天夜裡被泡水,一泡泡到死吧?紅忘的事才解決完半年,他才睡了半年消停覺,難道這就要因為白燕語的死,歷史又要重演了?
“福生!福生!”他扯開嗓子就喊,“福生,福來!”
門外頭,福生福來一齊跑了進來。打從出了這個事兒,倆人基本就沒睡過覺,一閉上眼睛就看著白燕語,要不就是立春。再加上白興言這頭也不踏實,倆人乾脆就不睡了,就守在白興言房門外頭,還能落個忠心護主的名聲。
見二人都進來了,白興言這才鬆了口氣,衝他們招招手:“過來,本國公有件事情要你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