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賢妃故去,她父親李廣年已經變得十分低調,甚至低調得都恨不能神隱。只是再神隱也隱不去欠下的外債,再神隱也隱不去曾經的氣焰囂張。
白鶴染掀了馬車簾子跟馬平川說:“你去跟那茶莊的掌櫃說,讓他帶著人到學士府去要帳,只要帳單是真的,就由不得學士府不還。如果門叫不開,或是發生衝突,就打著我的名號到府尹衙門去告狀。我白鶴染做保,府尹韓大人定會還他們一個公道。李小姐不過弱女子一個,要帳也不該衝著她要,就說本公主要找李家小姐說話,讓他們放人。”她說著話,
馬平川答應著就去了,不多時,李月茹站到了白鶴染的馬車下方,眼裡含著淚,也帶著屈辱地開口道:“臣女多謝天賜公主相助,今日恩情在,來日公主但有所求,月茹絕不推拒。”
白鶴染讓迎春掀了簾子,然後衝她招手,“上來吧,我送你回家。今日只是路過這裡正好碰上了,他日也不會有什麼需要你報恩的地方,你自不必放在心上。”
李月茹有些猶豫,“天賜公主今日剛剛回京,我會不會太打擾了?”
白鶴染搖頭,“不打擾,但如果李小姐有事,我也不多留。”
“我,我沒事。”李月茹趕緊搖頭,再對自己身邊的拂冬說,“我坐天賜公主的馬車回去,你自己僱輛馬車,先回府吧!”
拂冬不放心,“小姐,奴婢想跟著您。”
“不用。”李月茹堅決地搖頭,“茶莊的人已經往學士府去了,你僱輛車,腳程快一些,儘量趕在他們前頭跟家裡說一聲。今日我算是給家裡惹禍了,回去之後父親還不知道怎麼罰我呢!你快走吧,家裡如果沒有準備,我怕是要被罰得更重。”
拂冬也覺得這是件大事,於是不再說話,一路小跑地去僱馬車了。
李月茹上了馬車,迎春坐到了車廂外頭,跟馬平川一起趕車。
車依然行得很慢,隱約還能聽到下方有人議論剛剛的事,甚至還聽到有人說:“李家小姐真是命好,遇著了天賜公主,那茶莊再怎麼樣也不敢違了天賜公主的意。就是不知道銀子能不能順利要出來,如果真鬧到官府去,李家也太難看了。”
李月茹把頭深深低下去,外面人對李家的議論讓她感到很慚愧,更讓她幾乎無顏面對白鶴染。從小到大她都是在羨慕的目光中長大,雖然並未因此驕傲過,但也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狼狽成如今這般。處境的變化,讓李月茹有些手足無措。
白鶴染看出她的窘境,主動開了口:“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料明日會是怎樣的處境,你如此,我也一樣。我曾經還不如你,而你曾經卻比我強上太多。那些你在學士府風風光光做嫡小姐的日子,是我在國公府最昏暗無光的歲月,與蟑螂同睡,跟老鼠同吃,你若看到我當年的模樣,便會覺得今日處境和遭遇其實都算不得什麼。只是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我是從低谷往上爬,而你是從高處向下落。我同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人這一生不可能一條直線跑到黑,總會有曲折坎坷,就看你遇到這些時如何去面對和化解。”
李月茹終於抬頭看她,眼前的白鶴染雖還帶著一臉倦容,但李月茹就是覺得面前這個人全身上下都煥發著光彩,眼裡都閃著星星。
她問白鶴染:“真的還可以化解嗎?我爹這些年都幹了什麼我雖不是一清二楚,但多少也能知道一些,我勸過他,可是他不聽我的。如此,該如何化解?”
白鶴染笑了,“你都說了那是你爹,他化解他的,你化解你的,兩者並不衝突。”
李月茹不懂,“我是李家的女兒,我如何能只管我自己?我的命運不是應該和家族緊緊捆綁在一處的嗎?他不化解,我如何走出困境?”
李月茹的眼裡盡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