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沒有人幫她,那匕首是她自己反過手臂拔出來的,很疼,但也不至於不能忍。
可是沒想到此刻這把匕首給她帶來的疼痛,竟是幾乎讓她暈厥,即便有默語緊緊扶著,她還是往前蹌了一下,差點就一頭扎到地上。與此同時,屋裡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劍影直接脫口而出:“這是一把帶倒刺的匕首!”說完,手裡的匕首猛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紮在老夫人左肩膀上。
老夫人疼得一聲驚呼,眼皮子一翻,當時就暈了過去。劍影卻還不算完,直接走到她近前,一把將那匕首連血帶肉地拔了出來。
已經昏過去的人又被這一下給疼醒,醒了之後便是新一輪的暈厥。
劍影拔匕首的那一下,白鶴染都下意識地閉了眼睛,縱然她對這位曾經疼愛過她的祖母已經不再懷有一絲期待,但這一下血肉齊出,還是讓她心裡狠狠地抽了一下。
冬天雪咬著牙,迅速將手裡的藥粉倒在她的傷口上,可是傷口太慘不忍睹,她真不知道這藥到底能不能管用。便只能一邊倒一邊跟還愣著的管家白順說:“趕緊去今生閣找大夫,傷勢太重了,我們處理不了,快去!”
白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卻聽到白鶴染冷冰冰地喝了聲:“站住!不用去,我死不了。”話是在跟白順說,目光卻一直在盯著老夫人。劍影氣得直哆嗦,真有心一刀宰了這個老貨,可這到底是白家老夫人,從前到底對他主子是好的,這種時候他不能確定主子忍不忍心殺。
身邊,默語緊緊抓著她的胳膊,聲音都帶了哭腔:“小姐,別心疼老夫人,她是咎由自取,這都是她自找的。扎您一刀還不夠,居然用的還是有倒刺的匕首,這是要把小姐往死裡捅啊!虧得從前還覺得老夫人待小姐最好,如今看來,之所以最好,是因為小姐您從來都沒有碰觸她的利益。跟她的兒子比,孫女終究是不值錢的。”
“我送你去今生閣。”劍影走到她面前,轉過身,背衝著她,單膝跪了下來。
可是白鶴染沒有覆到他背上,她只是用一隻手拄上他的肩頭,藉著他的身體將自己撐住,從牙縫裡艱難地擠出兩個字來:“不用。”她說,“不用,我自己治。”
內力運起,毒脈傳人特有的血液在身體裡迅速流轉,由內力引導著,迅速向受傷的地方集中流去。除了背對著她的劍影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天賜公主後背重傷之處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翻飛的血肉重長了出來,大量湧出來的血也開始凝固,天賜公主蒼白的臉色開始變得紅潤,人也漸漸站直,再不像之前要靠支撐著劍影才能借力。
劍影感覺到肩上壓下來的力氣不見了,便回頭去看,這才發現白鶴染已經站得筆直,面色紅潤,精神狀態就跟沒被那一匕首扎中之前沒什麼兩樣。
他趕緊起身繞到後頭去看她的傷口,匕首的倒刺帶出來的血肉還在衣服上沾掛著,湧出來的鮮血也都還在,甚至衣角都在往下滴著血水。但傷口不見了,只剩下扎壞的衣裳料子,和一身濃烈至極的血腥之氣。
他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其它人也覺這一幕特別神奇,神奇得就好像天賜公主真的是仙人下凡一般,這等凡間兵刃是傷不到她的。再聯想這一夜的經歷,想想打仗時用過的那種叫做槍的東西,想想白鶴染跟她那個好姐妹時隱時現,想想好姐妹隨手變幻就能拿出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出來。
漸漸地,他們竟就覺得天賜公主能讓傷口瞬間復原,實在是一件理所當然之事,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本來就是仙女,仙女什麼不能做呢?仙女做什麼都是正常的,都是對的。
有府中下人跑回念昔院兒取了件披風來,遞給白鶴染時,白鶴染已經走出梧桐園的拱門。她接過披風披到自己身後,對那替她取披風的丫鬟笑了笑,說了聲:“多謝。”
那丫鬟當時就抹了眼淚,一邊哭一邊跟著白鶴染的隊伍走。
白鶴染看了看她,也沒說什麼,算是默許。
就這樣,從梧桐園一直走到文國公府大門口,越來越多的下人跟著她一起走出府門,甚至管家白順都跟了出來。再回首望文國公府內,除了覆了一地的白雪,竟是什麼都沒剩下。
白順說:“二小姐若還回府,咱們就留下,二小姐若是以後不回來了,那咱們就也不會留了。聽說文國公府要被抄斬,做奴才的應該是流放的命運,那咱們就在府門口等著聖旨,聖旨到了,我們就有去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