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根本也不知道鳳鄉城裡都發生了什麼,甚至都不知道白驚鴻已經隨著白鶴染一起回來,又進了宮,成了驚鴻夫人。
直到突然有一天鳳鄉城亂了起來,那些服侍他的人把他扔在院子裡,一個個全都跑了。
他有心想出去看看,可是站起來費勁,努力走了幾步還摔倒了。
無奈只好繼續留在院子裡,餓了兩天兩夜,終於,白鶴染的人來了。
他這才知道,歌布易主了,白家那個從小就不受待見的女孩,居然做了國君了。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兒死了。他思念了十幾年,天天盼著能團圓的女兒,居然死了。
段天德恨死自己,他當初怎麼就迷了心竅,來求了歌布國君把驚鴻從水牢裡給救出來?如果不救,興許哪一天那白鶴染心軟了,就能把人給放了。可是這一救出來,一切就都不再受他的控制。那些他曾引以為傲的私兵,和段家特殊性,在淳于傲的眼裡什麼都不是。
淳于傲知道他段家早就沒了傳國玉璽,即使他說出當年段家獻給東秦皇上的玉璽是假的,淳于傲也絲毫沒有高看他一眼。他來到歌布就是寄人籬下,到是驚鴻來了之後,當時就入了國君的眼,一舉成了驚鴻夫人,被接進宮裡,享富貴榮華。
可那叫什麼富貴榮華?歌布後宮是怎麼回事他早有耳聞,他的女兒那不是去享福了,那就是進了火坑,還是被他親手推進去的。
他想再把女兒給撈出來,卻已經晚了,被淳于傲相中的人,怎麼可能再讓他給撈回來?
好不容易從水牢裡救出來的女兒,一轉眼就入了狼窟,他當時死的心都有。可是他不能死,他還得活著,他得想辦法把女兒給救出來。
然而,他終究是沒有想到辦法,也沒有把人救出來的本事,直到他聽到女兒的死訊,當時就暈了過去。好在來的人是默語,做好了一切準備,見他暈倒,立即拿了藥丸塞到他口中,他便很快就清醒過來,連帶著被淳于傲用藥毀掉的身體也跟著漸漸復原。
可是他見不著白驚鴻,聽說白驚鴻是死在四皇子懷裡的,他也不知道四皇子在哪。
偌大鳳鄉城,茫茫人海,他就天天在街上走,天天在街上問。所有人都搖頭,平民百姓怎麼可能知道東秦四皇子的住處呢?
於是他又去皇宮,白鶴染不見他,他就在外頭跪著,終於跪到今天早上,冬天雪出來,告訴他今早四皇子就會帶著白驚鴻的屍體出城,他立即就追了過來。
他也趕了馬車,也是自己趕的,慢慢的跟著,始終跟前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也不知道是怕驚擾了什麼,就是覺得這一人一車,走在郊外的路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安靜祥和。他的驚鴻一輩子也沒有得到過這份祥和,突然他就覺得,興許這樣的結局,是驚鴻最想要的。那個趕車的人,也是驚鴻最想得的。
否則那樣愛漂亮,那樣惜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又走了一段,前面的車停了下來。段天德一愣,也停了下來,等了一會兒見前方馬車沒有要走的意思,便知定是見自己一直跟著,人家不快了。
於是他下了馬車,慢慢地踱到了君慕息跟前,目光往車廂裡遞了去,可惜,被簾子擋了住,什麼都看不見。他只得開口叫了聲:“四殿下。”
君慕息看了他一眼,“段天德,驚鴻的親生父親。”
段天德點頭,眼淚跟著飛出眼眶,“前些年她見過我一次,只叫我段伯伯。”被親生女兒叫伯伯,段天德沒有跟任何人說,他當時的心,比被刀割了還要難受。
君慕息放下手裡的韁繩,淡淡地說:“既然把女兒送了出去,那她再見面叫你一聲伯伯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姓氏也改了,宗譜也換了,她跟段家實在是再沒有什麼關係的。”
段天德不甘心,“可她到底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生父。”他抬頭看君慕息,問他,“四殿下,你該知道當年之事的,那樣的局面下,我再不願意,又有什麼辦法?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執刀的人是宮裡的太后娘娘,用來威脅的不只是我這一條命,而是段氏一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命。我豈能不從?我豈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