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終於傳到了凌雲殿。易師是位極勤勞的人,視時間就是生命,聽到有人如此荒廢生命,自然怒不可遏:“試劍試快到了,我弟子中竟然還有這等不惜年華之人,可恨!”
一旁的左師說道:“他只是一名劍童,外門都未入,算不到我孤山弟子。”
易師道:“上次夜兒下山收了一名劍童,怎麼會是這個閒貨?”
左師道:“也許會有特別之處呢?”
易師哼了一聲,說道:“飽暖思淫慾不錯,可像他這樣閒出了屁實在不像話,難道真的吃飽了撐的?”
左師脾氣溫和,笑道:“夜兒破鏡在即,而斷雲崖又規定不準帶書僕劍童,又無人教他規矩,倒也不能怪他。”
易師撫了下衣袖,道:“白間林外睡覺,晚上卻下山喝酒,這種人如何留得?”
左師道:“師兄勿惱,我親自去看看。”
兩日後的黃昏,看起來天邊略有朦朧。
左師到了試劍林外那張竹椅旁,張則已沒有立即起身,這個人看上去平易近人,就算怠慢些也無甚要緊。
左師看著林間實際對著張則已說道:“你就是那個劍童?”
張則已說道:“是的。”
林中時有劍氣縱橫,驚嚇了幾隻鳥兒。
左師道:“可懂孤山門規?”
張則已搖頭道:“我隨他上山,他不怎麼說話,我也懶得問。”
“這兩月你都在此?”
“是的。”
“可曾想過修行,我可以考慮……”
“不曾。”
張則已脫口而出。
左師輕咳一聲,也不著惱,依然平氣道:“不修行難道真的平庸一生?”
張則已看天邊,夕陽映紅了半邊,道:“很多人都在平庸。”
左師道:“即便無聊,在這兩月也能看出些什麼。”
張則已搖頭,道:“不明白。”
左師笑了笑,道:“世間最聰明的人是很會裝糊塗。”
張則已道:“我寧願做糊塗人。”
“你這樣的人怎麼會去做別人的一個小劍童。”
“因為我還是個閒人。”
“閒到極致的原因,很多時候並非真的是無聊。”
張則已用腳撥弄地上樹葉,說道:“你很瞭解我?”
左師笑道:“如果你繼續這樣閒下去,就算夜兒不高興,也終會被趕下山去,孤山不留閒人。”
“如果你願意修行,我會收你為徒。”
“看重的是我哪一點?天賦?還是別的什麼?”
左師看夕陽,說道:“你天賦很普通。”
“那為何?”
左師笑道:“感覺而已。”
忽有群鳥驚起,天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