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士英這個奸佞!”
自從得知馬士英把部分兵馬調去抵抗左良玉後,反對派就群情激憤,程度不在他們當初聽說左良玉終於騎兵清君側時的歡欣鼓舞之下。剛剛得知被寄託厚望的左良玉在廬州府被黃得功打得大敗後更是如此,傳聞順軍已經攻破揚州,史閣部生死不知,馬士英這個奸佞居然還在抵抗左良玉的正義之師,是可忍、孰不可忍?
“馬賊自顧個人榮辱,全然不管大明社稷,”最讓反對派的氣憤的莫過於馬士英不顧大局:“左帥是清君側,不是要***大明江山,就算是潞王登基這天下還是他們朱家的啊,又不會便宜了外人;而要是被闖賊得手,那大明不就完了嗎?馬士英這奸賊難道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麼?”
“還有昏君,操干戈與同室,難道潞王就不是太祖子孫麼?他為了自己的皇位,竟然從江淮防線抽調軍隊回來內訌!他這豈不是把太祖皇帝的江山白白送給外人?”
既然皇上如此昏庸,密謀的臣子們徹底失去了對弘光皇帝不多的忠誠,廬州府戰況對馬士英奸黨越來越有利,左良玉五天敗了三陣,看起來不日就要被馬士英的走狗黃得功徹底擊潰。這樣反對派不得不考慮這樣一個問題:在黃得功得勝回朝後,因為消滅了左良玉而變得底氣更足的馬士英會不會秋後算賬,把反對派盡數趕出朝廷,像魏忠賢當年一年一手遮天。
就算馬士英沒有喪心病狂到利用這個機會驅逐反對派,弘光皇帝以後恐怕也不會給這些聲援左良玉的臣子什麼好臉色看。
“黃侯那邊怎麼樣?”
“黃侯仍然沒有動靜。”
“黃侯的世子不是帶兵去了杭州了麼?”杭州是潞王行在,很多人都希望福寧軍起兵響應楚軍清君側,或者乾脆就直接在杭州擁戴潞王登基、或是監國。
“黃侯不肯起兵清君側,只答應不讓奸佞的爪牙到浙江橫徵暴斂,”無論反對派給黃石去多少信件痛陳利害,他始終態度曖昧,不肯擁戴賢惠的潞王。很多人覺得年初若是黃侯從福建出兵,哪怕是出言聲援賢王潞藩,也不至於被鄭貴妃這個狐狸精的後代佔了便宜。現在福建的表現讓這些人感到更加失望,左良玉率先發難已久,鎮東侯仍然不緊不慢地在福建、廣東鞏固地盤,就是讓他出兵幫助浙江抵抗稅監都要討價還價,要走了相當南京稅金一半的報酬才出兵相助:“黃侯還說什麼君臣之份已定,天下之口難防。唉,真是太迂腐了。”
“黃侯本來就是這麼的愚忠,我敢說就是奸佞把刀架在脖子上黃侯都不會反抗,頂多喊兩聲天日昭昭。”
既然鎮東侯已經指望不上,南京的反對派只好自己動手。
“昏君無道,滅絕人倫,拋棄髮妻,囚禁太子,信用奸佞,貪圖尊榮而置祖先社稷於不顧,海內志士,無不扼腕悲嘆……”
若是等黃得功徹底擊敗左良玉返回南京,那時再作亂就晚了,現在忠於昏君奸臣的軍隊基本已經被抽調離京前去抵抗左良玉,南京現存的軍隊大多在正人君子的控制之下。反對派當機立斷,立刻發動兵變,計劃擁戴那個冒充太子的人先就任監國,然後再去杭州請潞藩即位。
……
得知南京大亂的訊息時,李成棟還在長江邊上搜尋渡船,迄今為止他只找到可供幾百人馬渡江的漁船,而分頭找船的鬱董等人和他的收穫也相差不大。南京方面已經把船隻控制起來,而為了同左良玉交戰黃得功更是把長江上的民船搜刮一空,作為第三遍來找船的江北軍當然收穫甚微,而他們自己的水師多還在淮河,短期內很難大量駛入長江。
“南京大亂,福王孤身逃出京城投奔黃得功去了,馬士英據說也化妝潛逃,反正沒有聽說馬士英被抓或被處死的訊息,現在全城擁戴那個太子,就是自稱化名叫明之王的傢伙……”一個衛士向李成棟彙報剛剛打探來的關於南京的訊息。
“是王之明。”旁邊有精通內情的人更正道。
“真沒品,直接化名朱太子豈不是更好騙吃騙喝。”李成棟不屑地罵了一聲,指著那個手下道:“繼續說。”
“現在南京人心惶惶,聽說城內百官已經讓那位太子登基稱帝,準備據城抵抗了。”衛士們叫道:“大人,南京雄關似鐵,要趕快通知大將軍全速進軍,趁著城內大亂的時候一舉破城,否則就麻煩了。”
南京只要不主動投降就很難輕易拿下,比如唐後主就依仗這座孤城仍然抵抗絕對優勢的宋軍近一年之久,經過明太祖朱元璋的苦心加固後,南京變得更加雄偉,高牆堅壘、兵洞密佈,曾經到過南京的江北軍將領估計這座城市的城牆無法靠火炮轟破,而城牆內的藏兵洞能保護數萬士兵之多,他們可以利用這些藏兵洞躲避順軍的攻城火炮,然後及時出現在城上打退順軍步兵的進攻。
如果南京不投降的話,許平打算效仿宋軍的故伎,對南京圍而不攻,盡力控制南京城周圍的地區把它變成一座孤城,他甚至草擬了長達一年的圍攻預案,考慮到周圍虎視眈眈的明軍,這個計劃在實行的時候並不是全無風險的。
“來不及了,萬一他們擁戴那個假太子登基安定了人心,再攻打南京就是一場硬仗了。”李成棟當機立斷,下令馬上動用才徵集到這些船隻渡江:“本將親自帶二百人渡江,再帶上四百匹馬,直取南京。”
由於還沒有先頭部隊渡江,此時南岸的烽火臺、渡口都還在明軍手中,順軍對明軍水師的部署毫無瞭解,一旦貿然渡江對方烽火臺就會示警,通知明軍水師前來圍剿。萬一後續部隊被隔絕在江北,二百人渡河根本不夠南岸的明軍填牙縫的。
可是李成棟發起軍事冒險後,對岸的烽火臺卻一直沒有點燃報警的訊號,守衛在正對面烽火臺中的明軍靜靜地看著順軍在對岸匆忙地將馬匹和物資裝上船,然後解開纜繩向南岸駛來卻絲毫沒有示警的意思,更沒有做任何抵抗的準備。
看著順軍的船隻開到岸邊,一群敵兵跳到水中,奮力把船固定在岸邊,然後搭起木板開始把馬牽下船隻,他們正前方的烽火臺急忙派出人去幫忙順軍靠岸,而左右更遠處的兩座烽火臺同樣看到了這裡的情況,他們同樣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一個守兵眯著眼望著在遠處登陸的小股順軍騎兵,對旁邊的同僚說道:“鬼才知道福寧水師和黃大帥的水師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們可不能***。”
所有的江防哨探和烽火臺都擔憂發信報警會讓自己成為順軍的攻擊目標,而就算水師看到警報真的及時趕來,那也不過是成全了別人的功勞,而招惹到殺身之禍的自己則全無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