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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節 長青

“這孩子,把大哥氣得都不願意再來我們家了。”黃夫人又抱怨了一句。

黃夫人的哥哥進士出身,覺得他有義務以孃家長輩的身份對外甥女進行一些教誨,讓她回到符合社會風氣的正道來。他告訴外甥女勳貴之家理應做天下人的表率,尤其要注重行止,不能給天下的百姓帶來壞榜樣,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這些話黃姑娘根本沒有聽進去。最後趙大人痛心疾首地對外甥女說:這些舉動落到御史耳中,御史必然會彈劾黃石,罰他的俸祿。作為女兒,怎麼忍心讓老父蒙受恥辱和損失呢?

這話當時對黃小姐觸動很大,黃夫人當時還從女兒臉上看見了不常見的憂慮之色和深思的表情,不過……不過這就只維持到黃石回家,等女兒和黃石交談後,黃夫人就看見女兒再一次故態復萌,還得意洋洋地告訴母親和舅舅:“爹說了,他不在乎這點小錢。”

李夫人好言勸道:“君兒,你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兒。就是平常人家,女兒的婆家也要由爹孃來挑……”

“她爹不挑的。”黃夫人賭氣地說道:“她爹說了,女兒挑了哪家就是哪家。見過寵女兒的,沒見過她爹這樣寵的。”

“你不就天天見嘛。”李夫人取笑了妹妹一聲,又轉頭對黃小姐說:“你也不小了,該讓你娘省心了。花些功夫學些女紅,等你嫁人後,才不會讓婆家笑話啊。君兒,先給你娘賠個罪,然後過來坐下。”

等黃姑娘坐下後,李夫人又道:“其實我覺得金家的那個孩子就挺不錯的,最不錯。就算君兒看不上,賀家、楊家的孩子不都沒有成親嗎?他們雖然不曾對你父親明言,但是心裡的念頭誰還不知道啊?”

“是啊,知根知底,家裡也殷實,不會讓君兒受苦。”黃夫人說:“我也覺得金家的孩子人品不錯,前程也很遠大,那個許平連世職都還沒有?奉命來長青營的各級軍官就紛紛到達營外。長青營作為一個新成立的營,現在營房還是空的,營內只有張承業帶來的一些衛兵。不過新軍已經給這個營劃撥了人員,等營地妥當後兵員就會從新兵營發來。張承業命令各隊軍官、士官先檢查營房、庫房,明天就開始接受新兵。許平陪著張承業檢察各項設施,諸事完畢後,疲憊的張承業帶著許平和另一個副官——長青營指揮僉事吳忠回到中軍帳,這時他才有閒暇給他們二人做介紹。

張承業把頭盔脫下擲在桌面上,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招呼許平和吳忠坐下。

吳忠號子玉,比許平年紀要大些,看上去三十左右。在新軍裡,這個年紀能坐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很罕見,除了金神通以外,許平從來沒有見過二十出頭的營官或是副營官。

金神通是金求德的兒子,年紀輕輕就位居高位,很大程度上是沾他父親的光,許平不知道對面的吳忠是什麼來頭。他心中暗暗想道,如果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是白手起家,那應該是個很了不得的人物。

按理許平應該客氣上幾句,不過許平實在沒有聽說過吳忠這個人物,他也不願意信口胡說。因此就衝著吳忠誠懇地道聲歉,然後老老實實說道:“在下孤陋寡聞,還望吳兄恕罪。”

吳忠也不以為忤,笑道:“克勤不知道我是應該的,要是硬說知道那才是客套話。”

張承業也笑起來,對許平解釋道:“子玉的父親可是大大地有名,和侯爺同甘共苦多年,子玉的這個號也是侯爺親自給起的啊。克勤你在教導隊讀過《吳氏兵法》,可還記得是誰寫的麼?”

《吳氏兵法》是教導隊的幾本教科書之一,記錄著黃石從長生島起兵經歷過的歷次戰役。其中包括戰前預判、行軍偵查、臨陣部署和戰場決策,還透過問答的形式,說明做出各種軍事決定時的理由,是非常寶貴的第一手資料。聽到張承業的話後許平又驚又喜,激動地問道:“原來是吳兄的令尊所作,真是失敬。”

對面的吳忠已經笑著點頭:“正是先父。”

三個人談了一會兒,還談到長青營的軍旗問題,按照慣例營旗上應該有個動物做標誌。許平提議用鷹做長青營的標識,他一直很奇怪各營用犀牛、河馬甚至螃蟹和穿山甲,但卻始終沒有人用鷹。

但張承業笑著搖搖頭,吳忠也笑道:“這個營徽用在新軍裡實在有些不方便……”

不方便的原因出在救火營上,既然救火營的營徽是蛇,那其他各營也就不能用鷹。

曹雲也到長青營中報到,晚上聊天時他小心地問許平:“那天趙小娘子,還有金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平臉色立刻沉下來,冷冰冰地說道:“金將軍碰巧認識……認識她的府上。”

“哦?”曹雲等著許平的下文,半天過去後見許平沒有繼續講述的意思,忍不住再次提問:“趙小娘子的府上,也是侯爺的部下?”

“不是。”許平飛快地回答道,然後緊緊閉上嘴巴。

曹雲凝視許平片刻,無可奈何地說道:“算了,你不願意說就罷了,只是……只是你還會去與金將軍喝酒嗎?昨天在酒樓上分手時,原本說要再聚的。”

“等忙完這段再說吧。”許平生硬地回答道,但是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又補充一句:“金將軍與趙小娘子之間就是世交,其它沒有什麼。”

“哦……是嗎?”曹雲瞪著眼睛,拉長了調子。

“是的。”許平斬釘截鐵地說道,然後就再也不多說一個字。

晚上吃飯的時候,餘深河等人一如既往地湊到許平周圍,不過他們看許平的眼色都有些異常,對昨天的事情都絕口不提。

夥伴們閒聊的時候,許平卻思慮萬千。記得那天從趙府大門出來以後,金神通曾在無意間流露出自己的心事:“不怕許兄笑話,我早已心有所屬。”而且金神通臉上浮現出那樣溫柔的笑容。現在,這些都成為壓在許平心頭一塊沉甸甸的巨石。

接下來的半個月是異乎尋常繁忙的一段時間,許平始終在營中協助張承業整頓新軍。經過半個月的整訓後,長青營和另外四個新成立的營拉出去演習,而老的救火、磐石和選鋒三營以及直衛的高階軍官都前來旁觀。此番演練又進行了三天,最後一天的時候,張承業雖然嘴上不說,但是誰都能看出他心裡的得意。

趁著一個空閒的機會,餘深河溜到許平身邊,對他低聲道:“許大人,上面是不是又有出兵的訊息了?”

許平心中也有類似的疑惑,上次新兵的畢業演練花費成千上萬兩的銀子,這才沒過去多久,就又組織這場規模更龐大的演習,新軍最高統帥部的急迫之情可見一斑。

“暫時還沒有聽說。”許平對餘深河點點頭,壓低嗓門道:“不過我也是這麼想的,恐怕等到秋季天氣涼爽後,我軍就會有大動作。”

長青營的得分在五個新營中遙遙領先,營中的軍官、士官已經能夠良好地控制士兵。不過讓許平稍微有些失落的是,這次演習黃石並沒有來看,聽說他離開京師出去公幹,不過去向屬於軍事機密,許平這種層次的軍官不得而知。這次來視察的軍官等級還是很可觀的,高階將官全部到場。

與賀寶刀、賈明河這些全神貫注的高階將領不同,前來旁觀的三位營官相當悠閒,他們只是需要大概瞭解一些這些小兄弟營的戰鬥力,以利於將來在戰場上的配合。到了第三天,五個營的虛實已經盡在他們眼中,救火營的營官王啟年踱到何馬身邊,笑著問道:“如何?還對侯爺的安排不滿意麼?”

何馬緊閉著嘴一言不發,王啟年逗趣道:“我看這長青營,不比你的選鋒營差了吧?”

聞言何馬臉上頓時顯出怒色,王啟年哈哈一笑,道:“開玩笑罷了,不過其他四個營,恐怕連長青的一半都不如啊。”

何馬冷冷地說道:“這當然是張南山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