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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節 王牌

“新軍已經損失殆盡。”

自今天早上開始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四個時辰,即使是沒有上一線的參謀們,也都感到筋疲力盡,根據最新的戰報他們判斷道:“新軍直衛也完了。”

“是大都督府直衛,不叫新軍直衛了。”許平冷冷地答道,剛退下戰場沒有休息多久的順軍騎兵,就被他又送上了戰爭以對抗新軍步騎的聯合攻勢。就在不到一柱香前,許平親眼看到劉宗敏的旗幟被混戰中被砍斷,無數明順兩軍的騎兵為了爭奪這面旗幟而付出生命。就連劉宗敏本人也身負重傷,被他的親衛捨命從戰場上搶救出來。

和部下們一樣,許平也感到了疲憊,不僅是他,而是戰場上的兩軍都被這種情緒感染了。拼死奪下的山頂陣地又被裝甲營放棄了,大都督府直衛和兩營新軍的進攻能力在進攻勁射營、後衛營以及後來趕來的神射營的行動中被摧毀,而這三個順軍營和配合他們的順軍騎兵同樣也被對手摧毀。看到側翼的友軍失去了續戰能力後,這個營的順軍不得不主動後退以靠近許平的將旗所在,剛才這個營又和數個輪番上陣的新軍營交戰了一個時辰,現在李來亨不但還要繼續防禦,甚至還得進一步延展自己的戰線以接替勁射營和後衛營的防禦任務。

在裝甲營的對面,明軍計程車兵木然地看著順軍拖著沉重的雙腿主動離開陣地,敵人的撤退並沒有能給這些明軍士兵以一絲一毫士氣上的鼓勵——他們只是表現得如釋重負。激戰了一天的明軍士兵,當看到最後一個敵人的影子從山頂上消失後,沒有人發出喜悅的歡呼,而是紛紛坐到在地,再也沒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站起來繼續作戰或是追擊了。

今天的作戰中,王啟年一直伴隨在賀寶刀左右,現在救火營依然鬥志高昂,今天他們一直呆在後方養精蓄銳。

面前的順軍還差最後的一擊,王啟年知道許平的底牌——近衛營同樣沒有出動,如果近衛營在與救火營交戰前能夠被削弱一番當然最好。但王啟年同樣很清楚,就像黃石說的那樣:從來沒有天上調餡餅的事情。如果像為自己贏得一個光輝的前途,那麼有的時候就必須出死力去贏得它。

而現在就是這個關鍵時刻,對面的順軍到了崩潰的邊緣,許平的手中只剩下最後的預備隊,一旦近衛營被擊敗,已經失去所有騎兵、左右兩翼都被分割的許平將無法保證他任何部下能夠安全撤離戰場。

“救火營一定能夠擊敗近衛營,”王啟年對賀寶刀說道,順軍只要慘敗一次,對大順這種根基不穩的政權來說很可能就是致命一擊。王啟年相信對大順領土的收復,會造就第一批明朝的軍閥和藩鎮,這個階段以前歷朝歷代都有,大明應該也不會例外——如此根基深厚的王朝絕不可能連軍閥藩鎮都沒出現就垮了:“但誰去追擊順軍呢?”

近衛營是順軍最後的預備隊,救火營則是明軍的,沒有預備隊的失敗方無法阻止敵人對本軍潰兵的追擊因此會付出慘重的失敗代價,但這個的前提是敵人得有預備隊來發起追擊。

中央的明軍士兵紛紛席地而坐,一個試圖把他們喊起來的軍官遭到了槍擊,即使是那些組織還算完整的新軍野戰營計程車兵也拒絕繼續作戰。

“闖賊被打跑了。”

“闖賊已經跑了!”

“今天我們打贏了。”

“這仗打完了!”

士兵們衝著那些試圖鼓勵他們的軍官這樣嚷嚷著、而如果有人感威脅他們,很可能會遇上已經無所畏懼計程車兵的槍口。

“救火營擊潰了近衛營後,”王啟年指著面前這些散在整個陣地上的明軍士兵,問賀寶刀道:“大帥能讓他們追擊麼?”

……

“勁射、後衛和神射營已經完全垮了。”許平得出了結論,發覺賀寶刀把失去戰鬥力的長青和三千營調去側面後,許平也用神射營換下了因為遭到新軍新一輪猛攻而失去戰鬥力的勁射營。神射營先是幫助裝甲營頂了兩輪來自其他新軍營的進攻好讓後者休息一會兒,然後就因為後衛營被新軍的協同攻擊擊潰而不得不上前反擊,許平命令他們與劉宗敏的騎兵配合作戰,進攻正在努力喘息以恢復傷勢的大都督府直衛和兩個新軍野戰營——這些明軍和順軍成功地完成了互相摧毀。

現在後衛營和神射營的建制已經混亂,官兵們散步在許平的周圍,一幫一夥地聚集在一起,因為一天的苦戰而脫力倒地。這兩個營已經無法承擔任何防禦工作。現在擋在許平將旗和明軍之間的,只有裝甲營那條稀鬆的防線。

就是李來亨現在都無法讓他的手下跑步前進,許平看到裝甲營的旗手已經不再高舉著軍旗,而是把它們斜靠在肩膀上,士兵們有氣無力地拖著槍前進。

“幸好沒有人來進攻我們,”許平看著自己面前的軍隊,對身邊的周洞天感嘆道:“任何人,如果看到我軍現在的混亂狀態,都會對我們敵人的勝利深信不疑。”

“呵呵,”周洞天輕聲笑了兩聲,他已經觀察前面那片山頂很久了,裝甲營已經徹底將那片陣地放棄,李來亨帶著部隊一口氣退到前面那座山的半山坡才收住腳步。而直到此刻未知,周洞天沒有看到任何明軍步兵登上順軍放棄的制高點,都過去這麼久了,仍沒有任何明軍嘗試將軍旗插上這片被鮮血浸透的陣地,將其宣告為己有:“末將想,說不定和我們一樣,和大人說的一樣,任何看到此時明軍混亂狀態的人,都會對他們敵人的勝利深信不疑。”

“大人,要近衛營出動麼?”看著不斷西沉的夕陽,餘深河實在忍耐不住了,今天參戰的六個步兵營和三個騎兵營中,全部的騎兵營和四個步兵營已經戰鬥到頻臨解體的地步了,而近衛營作為編制最完整、人員最充足、裝備最精良的營,卻仍是一槍未放。

“看來今天近衛營是用不上了。”許平好像沒聽懂餘深河話中請命的含義,頭也不回地說道。

“大人,末將的營總得做點什麼吧?”餘深河焦急地說道,躲在牛尾莊的部隊沒有近衛營的戰鬥力,待遇也遠不如近衛營,而且今天也不是一槍不放,周圍友軍部隊的慘狀讓餘深河他有一種負罪感。

“去做什麼?”許平終於回過頭來,看著餘深河的眼睛:“對面救火營還沒出動呢!”

“末將一定能擊潰救火營。”

“就算如此,就算你沿途打垮了那些已經頻臨崩潰的新軍各營,一路殺到賀帥的帥旗之前並把救火營也打垮。”許平一伸臂指向南面,前面是還能勉強維持隊形的裝甲營,接著許平又揮手向將旗附近比了比——這周圍全是已經完全無法維持組織的後衛營和神射營官兵;至於被調去防禦長青、三千兩營的勁射營,營官報告許平他正在努力維持軍心使得他們可以保持直立姿態、用一種威武的形象和明軍繼續對峙。

“然後呢?”許平問道:“我沒有騎兵了、也沒有第二個近衛營,等近衛營和救火營拼完後——就算你把它打垮了,騎兵、步兵一無所有的我用什麼來追擊新軍呢?”

……

“順軍垮了。”

姜鑲的觀察員向一直在旁觀的晉軍大帥報告道:“許將軍把反覆爭奪了一天的山地拱手相讓,已經沒有繼續抵抗的力量了。”

“那新軍呢?”

“賀帥也垮了,順軍讓出山頂後,新軍計程車兵都坐在地上喘氣,連去佔領山頂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山後順軍到底在做什麼都沒有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