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闆將她請入後室,先後又請來了幾位白髮蒼蒼,鬢白如霜的老者,其中一人楊婧勉強能夠認出。
只可惜今日她臉上塗著藥水,想必張老必定認不出她。
畫作從卷軸中小心翼翼的取出,楊婧抬眼看去,發現今日要賞的這幅畫竟然薄如蟬翼,輕如紙屑,光是小人取出這幅畫作時,手上也是用水清洗了三四次,再塗上了特殊製作的蠟油在指尖。
防止手中的汙垢或是汗液會把畫作上的顏料損毀。
究竟是怎樣一副畫,竟值得如此多人興師動眾?
楊婧也心生了好奇,湊上前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熟料一個帶著狠勁兒的手肘將她往後一拐,她腹部吃痛,被迫擠到最後。
旁邊有人笑道:“老段,你這莫不是信不過我們幾人?”
“是啊,你這是上哪裡找了這麼餓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來品畫?今日這畫何其珍貴,豈是這等小子也能觀賞的?去去去!”說罷,那銀髮金衫老頭順勢又推了楊婧一把。
楊婧順遂著眾人的遠,被推出畫作十步之外。
遙遙只能看到畫作的一隻邊角。
她皺緊眉頭,這作畫之人的畫紙好生特別,怎地這樣的薄?竟是她從未見過的紙張?
她心中好奇得緊,也就懶得與這幾位耄耋之輩計較,換了個位置走上前去。
才看過一眼,尚且來不及驚訝。
旁邊已有人搖頭笑出聲來了。
且笑聲越發猖狂和嘲弄。
是張老。
“我說老段啊,枉你縱橫書畫界多年,這一會兒,老朽我可是不得不恭喜你了!”
段老闆著急於畫,無暇顧及楊婧被推搡一事,繞到張老跟前輕聲細語問:“張老,這畫?”
張老摸了摸下巴上零碎的幾根白鬚,與其他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彼此確認了眼神,相差無幾。
張老這才搖搖頭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依我看啊,這回兒你算是虧大了。”
段老闆急得大汗冒頭,“怎、怎麼?張老,您老但說無妨!無論如何,且給我一個明白啊!”
楊婧盯著桌上仔細排開的畫,露出一個淺笑。
且聽聽這張老如何說吧,她心中想道,也就閉上了嘴,默默觀賞起來。
張老見已吊足了在場各位的胃口,端起茶吹了又吹,方才說道:“這是個次的。”
“啊?!”段老闆走向他,“不會的,不會的,你再看看,眾位再幫我看看!仔細的看看啊!這畫怎會是假的呢?”
張老笑道:“老段啊,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得承認這畫是個贗品,你啊,也就是太醉心於收藏四郎的畫作了,整個柳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段老一張老臉頓時由白轉綠,由綠轉紫,最後更是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楊婧望向椅子上的張老,眼中閃過一絲情緒。
偏偏張老又道:“四郎乃是我昔日座下的學生,他的筆風他的藝技,我豈能不知?”
“張老說的是,老段啊,不管你信不信,這畫確確實實是個假的。”
“我勸你還是趕緊忍氣吞聲將此畫燒了吧,此等贗品若不是我等眼尖,流於市集只怕是要毀了四郎多年的美譽。”另一人補充道。
眼看著段老闆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手叉腰一手扶著胸口。
楊婧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問:“敢問幾位前輩,此畫假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