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口鼻用溼毛巾包裹得嚴實,著急忙慌的將她推出顏料房。
舅母見了,將她拉到院子裡,指著舅父畫了一大半的唐卡上的血紅色勾線問她:“你瞧,美不美?”
唐卡中這抹血紅在夕陽下流轉,彷彿活了過來。白澤卿呆呆的回話:“好漂亮啊!”
舅母道:“這是血烏頭曬乾磨粉調製的。”
她湊近了唐卡,細細嗅了嗅,問道:“舅父就是在做這個顏料嗎?味道一樣!”
“嗯。”舅母點點頭,又鄭重的說道:“這血頭烏有劇毒,以前山匪將它製成倒流香用來殺人,中毒者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會暴斃,症狀如同癲癇發作。”
她擔憂的望向顏料房:“那舅父他……”
“你舅父正在用商陸熬製的藥水中和它的毒性,這樣既不影響色澤,又不容易中毒。不過,你還是要小心些,不要接觸,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一定要以皂角水使勁清洗,知道了嗎?”舅母摸摸你的頭,同你細細交代清楚。
如果剛才沒有醒來,等到天明時,白澤卿就該涼透了。
而且不會留下任何傷口,大概都會以為她舊疾發作。
有人要殺她!
寧州中軍大營。
王馳盯著面前面白無鬚的中年人,冷聲道:“沈總督來得好早啊。”
他才從沙場退下,一身殺伐凶氣隱藏不住。
沈義成恍若未覺,十分淡然的撣了撣紫金袍,一甩衣襬徑自尋了案幾坐下,緩緩說:“王少將軍這一腔怒氣的,怪錯人了吧?”他長嘆一聲,“我剛收到訊息便帶劍門邊軍連夜越過長寧關前來支援,哪知白巖一城守軍,卻連一夜都無法支援,致使邊沙要塞防線全部崩潰——”
沈義成原本有心再挑唆幾句,但見著王馳背後的副將奚遠七橫刀而立,只盯著他,目光如炬,便適時住口,沒再煽風點火。
王馳眯了眯眼,卻是突然一笑,適才刀鋒般的目光便如冰消融,竟有了一絲佻達輕薄的紈絝氣質。
“沈總督。”他往沈義成的桌案上放了一杯酒,“開個玩笑嘛,別那麼認真。”
沈義成盯著飛濺而出的美酒,淡淡酒香撲面而來。他復抬頭,與王馳相視片刻,突然大笑,說:“少將軍,幾年未見,脾氣見長啊!”
王馳直起身,指了指腰側的刀,笑說:“都說軍中養氣性,我這帶著刀就當自己半個兵了。嗐,還是喝酒逗鳥的自在。”
沈義成好似才看見,跟著笑道:“好刀!少將軍不必憂心,聽聞聖上心疼西北王和大將軍,特召少將軍回京城享福呢。此次少將軍收復寧州有功,回頭見過聖上,指不定怎麼封賞呢!可惜我戍守西沙三郡,不能跟少將軍回京喝一杯了。”
王馳頗為遺憾,說:“那可惜了,屬實可惜,吃酒還得是京城杏花樓盡興啊!待沈總督回京述職,我請你。”
“那先謝過少將軍了。”沈義成笑應了,“那我便先去郡守府,那邊一堆破事兒候著呢。”
王馳笑著目送沈義成帶著一眾邊軍離開,臉上的笑容消失,眉眼間積的都是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