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和慈法禪師喝茶說話,她在繪製唐卡。
道士在喝酒吃肉,她也在繪製唐卡。
道士在觀天象,她還是在繪製唐卡。
三天過去,雖然身體除了餓也沒覺得有任何不適,可心裡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累。
三天時間,道士的陣石口袋快要裝滿了,她的唐卡初稿也基本繪製了成型。
她知道,道士又要走了。
她也知道,道士還是不會帶她。
沒有太多離愁別緒,但白澤卿心裡還是悶悶的,有些堵。
於是這天一大早,她第一次沒讓小沙彌來喚她便去練了拳,然後給師父沏了茶,去廚房做了饃饃、脆團、三莫糕。和上次一般無二。老三樣了。
白澤卿會的點心本就不多,舅母一直說,下廚和做事一樣,要學就要一樣一樣學好了,再學下一門。
可惜她主食加點心合起來才學了十幾門兒,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跟舅母學了。
她把點心用油紙包裹好,放到師父的石桌上,然後盯著師父將最後一顆陣石放進袋中,一邊兒沒話找話,一邊兒也是真的有些心疼,問道:“師父,刻陣石一定要用田黃石嗎?”那修行陣法的成本得多高啊?沒個世家做底子都不敢碰吧?
“不是。”道士的語氣淡淡的。
“那師父您為什麼要用這?”白澤卿瞠目結舌,心更痛了。
這一包陣石,得值多少錢啊?她畫唐卡得畫得手軟啊!
“手感好,刻起來快。”道士理所當然的道。
“師父,這,扔出去不心疼嗎?我幾天幾夜不睡畫一副小唐也換不了一顆陣石啊?”
“所以好好畫唐卡買陣石吧。”
“???”
這腦回路!
話題終結者!
然而道士並沒有覺得話題終結了,一本正經的提醒:“對了,你這次胡鬧浪費的陣石的錢,不多算,”他晃了晃手指,“三千兩。”
白澤卿瞠目結舌:是我求你回來的麼?這人這麼大本事直接去搶好了!
道士難得貼心的給她算了個數:“加起來,欠我九千兩了!”遂拍了拍她的肩,指了指唐卡安慰道:“也不是很多,你有這手藝,遲早能還清的。”
“師父,我已經是你徒弟了啊!”
“親師徒,明算賬。懂?”
“……”
白澤卿已經不想說話了,一言不發的又坐到花圃邊的畫架前。
因為起手便是畫的小唐卡,三天不眠不休,此時已經到了描金環節。白澤卿的新狼毫沾了早磨好的金粉,卻是半晌落不下筆去。
描金最是要緊,可她此時心不定,手不穩,怕是一落筆就毀了這幅唐卡了。
身後響起了道士的說話聲:“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注①
語調還是不經意的,冷淡的。白澤卿聽得呆住了——
什麼意思?聽不懂啊!能不能說人話啊?
她放下畫筆,正要起身,已經被人按住了雙肩。
“我同你講過的。”淡淡的木樨香縈繞鼻尖,師父的話語聲還是冷冷清清,清瘦頎長的手指在唐卡前虛敲了敲,道:“細細回想你繪製這幅唐卡時的想法,過程。而後含眼光,凝耳韻,緘舌氣,聽心息。然後入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