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四千大章)第十卷第十四章:釜中之魚

正在此時,又是幾聲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卻原來是盛於燼出手,將那幾名江嶽幫眾丟下了江。

江嶽幫那名領頭漢子落入江中,立刻拼命撲騰,只見他的腦袋在水中一冒一沉,憤怒的叫罵聲也隨著江風飄了過來:“你這小子……咕嚕……等著我江嶽……咕嚕……別跑……咕嚕咕嚕……”明明十分滑稽的場面,可橋上卻鴉雀無聲,眾人望著盛於燼,眼神古怪,似乎覺得,這個黑衣青年已是個死人。

江笑書問道:“這落水的廝是怎麼回事?”

“江嶽幫的,他們在抓小魚。”

“哦?幹嘛不打暈了好好審一審?”

“他們傷了人,我直接就出手了,沒管這麼多。”盛於燼隨後道:“為何不直接問小魚姑娘?”江笑書將背後的小魚放下,只見她臉色蒼白,嘴唇不住顫抖,她臉上的神情依舊是那種駭人的麻木,就連昏過去都未能平復。

小魚衣衫溼透,緊緊貼在身軀上,頗為不雅,江笑書取出一件衣服,將小魚裹住後攔腰抱起:“這裡不適合說話,找個沒人的地方罷……”找回縮在人群背後的王勁威,三人火速離開,來到了先前與李光昴切磋的城隍廟。

生氣一堆火,江笑書朝小魚人中一掐,小魚咳出幾口水,轉醒過來。小魚望著幾人,眼神中露出警惕。

“小魚姑娘,我是江笑書啊。”江笑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小魚不為所動,他解釋道:“剛剛你落水,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你撈上來呢……”每一個自殺未遂的人,即便在自殺前死志多麼堅決,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後,萬萬不會再度求死,聽著江笑書的話,小魚臉上的麻木也漸漸褪去了她望著江笑書,表情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果然不假,昨兒還和別人做我的局呢,今天突然就要尋死覓活了,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是讓人頭疼……江笑書心中腹誹,隨後問道:“小魚姑娘,發生什麼事了?”小魚盯著江笑書,神情變得悲痛,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流了下來,痛哭失聲:“嗚嗚嗚……笑書公子,多謝你救我,可是、可是我已沒有活在這世上的理由了……嗚嗚嗚……”江笑書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安慰道:“別別別,你別哭,慢慢說好了,說不定我們能幫上你呢……”一旁的盛王二人對視一眼,也十分好奇發生了什麼。

小魚哭個不停,江笑書安慰她,她卻不斷搖頭:“沒法子了,沒法子了,都晚了……”江笑書半天什麼也沒問出來,撓了撓臉,便心生一計,於是道:“小魚姑娘,你騙我一次,我不但不計前嫌,還救了你一命,幫你把江嶽幫的王八蛋揍了一頓,怎麼說都算仁至義盡了……你要什麼都不說,我們可走了啊。”說罷,他起身欲走,卻突然被小魚拉住:“笑書公子,你剛剛說……你們打贏了江嶽幫的人?”江笑書點點頭:“是啊,盛於燼一手一個,全丟到江裡去了,一群土雞瓦狗,對付他們又算得了什麼……誒,問完了沒?問完我可告辭了,盛於燼、小勁威,咱們走著……”

“不要走!”小魚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用力攥住江笑書袖子:“笑書公子,你們真有這麼大的本事?”見小魚終於開口,江笑書心中一定,坐了回來,隨後道:“你說的本事大,指的是什麼?”小魚趕緊道:“能對付江嶽幫的人。”這江嶽幫,想來便是芷江縣的一夥惡霸流氓了,雖和我們產生了不少的糾葛,可幫中都是些能力低微之輩,烏合之眾而已……江笑書心中思恃,隨後笑道:“大的本事沒有,對付這個什麼狗屁江嶽幫,卻是綽綽有餘了,你受了什麼冤屈,只管說便是。”王逵這樣一個普通的商人,都能憑著江嶽幫的名頭令一方縣令忌憚;江嶽幫在芷江橫行霸道,無數的老百姓卻都敢怒不敢言;甚至他們還公開追殺他人,大張旗鼓,毫不掩飾,直比官府還要強勢幾分……若是江笑書能瞭解到這些,只怕便不會妄下定論了。

輕敵者敗,江笑書不久後會明白這個道理。聽江笑書說得信誓旦旦,小魚便抽抽噎噎的說起了自己的經歷,三人聽完,都是不甚唏噓。

“我的原名叫餘小芷,我的父母本是芷江的尋常莊稼人,前些年,接連三年大災,收成不好,可地租卻分文不少,一來二去,便欠了東家五兩銀子,我們全家想盡了辦法,砸鍋賣鐵,全家吃糠咽菜攢錢,卻無論如何都還不上……”聽到此處,盛於燼皺眉:“在我們朱顯村,災年時地主應該減一些地租的,你們這裡怎麼會這樣?這、這好像是大秦朝廷的律令吧?”

“哪裡有人肯減呢?”小魚黯然搖頭:“東家當時早放出話了——律令?你跟我說律令我都覺得好笑。這地你不租,有的是人租,咱們芷江最不缺的就是佃戶!成日裡不知努力幹活,反倒打起老爺我的主意來了,好一群賤騾子……”三人聽罷,都暗道一聲好苦,隨後便聽小魚繼續道:“按大秦律令,欠租還不上,非但地要被收回,還要吃官司,我爹孃大字不識一個,上了衙門哪裡辯得過東家重金聘請的訟師?一想到明年就沒地種了,說不定還要坐監,爹孃就急得不行,愁得頭髮也白了,那時我妹妹才幾歲,連路都走不穩,每次深夜等她睡了,我和爹孃便抱在一起抹眼淚……”王勁威問道:“可以借一些錢先補上麼?”小魚搖頭:“莊稼人的親戚,自然也是莊稼人,災年時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哪裡有錢借給我們?隔壁村當時都已經開始餓死人了,得虧我爹孃幹活賣力,一家人還能保全,可那債務卻是萬萬還不上了,可照那樣下去,到得第二年,我們家也決計撐不住了……”隨後她朝王勁威道:“但王公子說得不錯,當時我們瘋了一樣的找法子借錢,果真找著了一個好心人——他叫逵哥,雖然長得兇狠,卻對農民佃戶最是照顧,你家中有困難,只需打張欠條,馬上白花花的銀子就會遞到你手裡,經過人介紹,我家去找了逵哥,按九出十三歸的月息,借到了五兩銀子……”江笑書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個月就九出十三歸,這他孃的哪裡是好心人,這是活閻王啊!你們哪裡還得起?”小魚語氣中透出悲慼:“是啊,可當時家裡實在沒辦法了,爹孃又不懂,便糊里糊塗的借了,借銀子還了債,可新的債卻越來越多,怎麼也還不上,最終,逵哥將我爹孃告上公堂,他們居然雙雙被判了個流放充軍……我去求他,他說自己早就想要我了,只要我從了他,債務通通不是問題。”這時幾人已是瞭然——這所謂的

“逵哥”,自然就是那瀟湘館的王逵了。

“我爹孃身子弱,絕不能送去參軍的,他磨了我好多天,我便只好答應了,誰知簽了婚契,服侍了他近一個月,我爹孃卻遲遲未能釋放,一直被收監。”

“啊?”

“我去問王逵,王逵說我已替你父母免了充軍大罪,還要怎樣?難道把債全消了麼?天底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無恥之徒!”

“是啊,他是無恥之徒,可我爹孃始終被關在監牢中,欠條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眼見債務越滾越多,又要超過五百兩,我爹孃又要被判充軍了,這時王逵告訴我,他可以替我找個掙錢的門路,只要肯幹,債務很快就能還清……”江盛王三人自然知道這門路是什麼,於是集體沉默了。

“我只好咬牙做了妓女,這半年來一直幹,終於還到了只剩二百多兩……”小魚回憶著,隨後看向江笑書:“昨日笑書公子來瀟湘館,我見你心地善良、仗義疏財,實在不忍心作局欺騙你,所以便離開了,這便是先前的事……”聽到這兒,江笑書頓時醒悟:“原來當時你是自己走的,倒是多謝你了……不過那群傢伙奈何不了我的,你與我非親非故,得罪了他們,豈不是糟糕得緊?”小魚反問道:

“既然是非親非故,笑書公子何必給我五百兩銀票,又要替我介紹到京城陽春館呢?難道幫助非親非故的陌生人,只有你笑書公子做得,小魚便做不得麼?”

“呃……”江笑書一時無言,只好點點頭:

“算你說得有道理吧……不過話說回來,你也不用怕這幫混賬了,拿銀子贖身,我再借你些還清債保出你爹孃,不就解決了嘛,幹嘛非要尋死呢?”如果說,前面的故事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的話。

那接下來小魚的話,才真的慘不忍睹,令人感到窒息,就連素來膽小的王勁威,都忍不住握緊菜刀,義憤填膺。

小魚悽然開口,向三人說了昨天的經歷……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