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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荒歲月 第十四章 水路

“說來奇怪,”胡友德搖搖頭,“診金那道長分文未取,還倒送了一塊金子,只不過取走了我隨身木棍,他說是一根千年雷擊桃木。沈掌櫃見多識廣,千年雷擊桃木真就那麼值錢?”

沈為庸聞言駭然,道:“你們遇到奇人了!千年桃木固然值錢,多用於道士驅鬼鎮邪之用,於常人卻是無用。此事切不可聲張,錢財入手,懷壁其罪,死囚、軍士皆豪強之徒,聲張必惹禍。”

“受教。”胡友德拱拱手道。

沈為庸擺擺手,道:“不必客氣,我與雷少爺投緣。”

世上之事就是奇怪。有些人認識多年,卻不敢隨意交心,相互提防;有些人只是初次見面,便無所不談,怎麼看怎麼順眼。

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沈為庸經商多年,城府極深,場面上對人極其熱情卻極少與人親近。然而沈為庸對雷少軒不僅極少有的揪心與關心,打心眼裡感到親近,也許是自身家中也有差不多一樣年齡孫兒的緣故。

當然沈為庸自己也極其同情雷少軒的遭遇,甚至感同身受,於是一路關心,不時教導,難得的與人交往而不懷絲毫功利之心。

“多長時間能到達上思郡?”雷少軒問道。

儘管身體依然很虛弱,躺在被窩裡,窗外激流湍急,大船飄搖,頗讓人有忽上忽下,頭暈欲吐的感覺,卻依然擋不住雷少軒興奮的心情,開啟窗戶,看窗外風景。

“明日上午便能到達。”沈為庸也興致勃勃道。

夕陽西下,百鳥投林,晚霞似火,船行如飛,兩岸的景色飛快地後退。

“此船速如此之快,萬一有岩礁尖石,豈不船毀人亡?”胡友德擔心道。

“是啊,每年都有船毀人亡的事情發生。不過此大船有多位老船工把舵,從未出過事,且放寬心。”沈為庸感慨道,“老實說,我數次走此水路,每次坐船都心驚膽顫,好在本商號以穩為先,在最險峻處,自有安排。”

“前面一段路程,便是險灘連連……”

話音未落,船頭忽然傳來聲聲船號,聲徹江面,有人聲嘶力竭大聲喊著號:“第一灘了……啊……”

緊接著,船工一起喊著號:“第一灘……嘿喝……龍王醒喲,浪濤天,緊握鐵鏈喝保平安……”

“呵、呵……吼……”

眾人心悸中,大船猛然被拋上空中,又狠狠砸在水面上,隆隆作響,浪花翻湧,卻又飛速向前飄飛而去。

眾人心提了起來,緊張的情緒攫住了眾人的心,甲板上的囚犯、軍士都死死抓住身邊能夠抓住的東西。

渾厚的號聲又響了起來:“第二灘了……嘿……嘿……”

船工們整齊的喊聲傳來:“第二灘……嘿喝……龍王翻呀,雷電閃,齊心齊力喲漿飛船……”

大船忽然飛起,卻急遽下沉,如九天飛落,卻又如一葉輕舟急遽被衝出,將浪花甩在身後。大船如同一顆被人甩到水面,被水彈起,向前飄飛石頭。

不一會,大船似乎緩了下來,兩岸的顏色似乎能夠看清楚了。

第一次坐船的人,心剛放鬆下來,腹內翻湧,頭昏欲吐。然而剛要嘔吐,渾厚的號聲再次響了起來,每個人不由心裡一緊,被迫重新抓牢。

“第三灘了……嘿……嘿……”

“第三灘……嘿喝……龍王怒呀,我亦怒,怒眥欲裂心不甘,駕船飛上九龍灘……”

雷少軒聽得心旌盪漾,情緒慷慨激昂。

兩岸峭壁突然陰森逼仄,黝黑的石壁,貼著船窗向後飛退,絕壁凌空,清流洶湧咆哮,轟聲震天,只有那船工號聲裂空傳來。

“九龍灘呀……喲呵……九龍灘,絕壁岸,九龍飛天不知返,茫茫一線裂九山……”

大船隨波逐流,飄忽不定,如飄忽不定的命運,讓每個人都充滿了無力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自然的雄岸偉力,讓每個人感到如此渺小、無力,每個人心裡都禱告不已。

雷少軒緊緊抓著床沿,胡友德臉色蒼白,暈船和緊張,讓他握著船艙的扶手的手青筋暴露,手指慘白。

“九龍潭是最後一險灘了!”沈為庸說道,試圖安慰著雷少軒。

話音未落,大船忽然如天墜地,發出“譁”一聲巨響,船底猛一沉,卻又飄起,甲板上傳來雀躍聲:“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