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先前那位護衛急衝衝的趕了回來,他臉色潮紅,看樣子是很是來回奔波了許久。諸人暗以為他是在尤清那裡吃了癟,故而才如此模樣。正要看蘇長安如何收場,卻不想,就在那時,他的身後出現了數道甲士的身影。他們手提木桶,又或是二人合抱一個巨大的蒸籠。
即使相隔數十丈,這些吃多了令人作嘔的泔水計程車卒們也能聞到那股乾淨的米飯喂。
“南...南將軍。”那護衛有些氣喘,看樣子這通忙活是累壞了他。“東西給你帶來了,尤將軍讓我給你帶個話,說他軍務繁忙就不來看你了,這日後陷陣營的伙食將與其他士卒一視同仁。”
此言一出,本來已經被眼前的情景震住的陷陣營士卒們猛然發出一陣歡呼。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新來的千夫長竟然有此能量,這有一頓像樣的飯菜已是意外之喜,若是以後能頓頓如此,光是想想便讓這些士卒們感覺如置仙境。
但蘇長安聞言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半分的詫異,就好像這樣的事情是理所應當的一般。
他點了點頭,說道:“發下去吧。”
“好。”那護衛點了點頭,滿臉喜色的吩咐起下面的人開始分發食物。
雖然只是尋常的白飯米粥,但對於這些士卒來說卻是這幾個月來唯一一頓還像是人吃的東西,自然在紛發之時少不了一陣哄搶。
蘇長安眉頭一皺,但最後卻還是沒有出言阻止,這樣固然不好,但凡事講究一個循序漸進,今天我既要立威,也要立信,更要讓在場諸人都服他,至少在表面上都服他。
這麼想著,他又從身旁的護衛手中借過一碗米粥與兩個饅頭,走到似乎還未回過神來的鬍子跟前,將手中之物遞了上去。
“吃吧。”他這麼說道。
鬍子的身子微微一怔,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他下意識的接過那兩樣事物,抬頭頗有深意的看了蘇長安一眼,最後卻還是抵不過手中食物的誘惑,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又是半刻鐘的時間過去,這些士卒們差不多都已經將手中的食物吃得乾淨。但這一次,他們卻未有發出任何聲音,而是盯著立在場中的蘇長安,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
而蘇長安也在這時再次走到鬍子身前,說道,“你的武器呢?取來與我看看。”
鬍子一愣,但很快猜到了蘇長安想要做什麼,他連忙從身後取出一把長刀遞到蘇長安手中。這一次,他是雙手奉上,態度相比方才,不知道要恭敬多少倍。
蘇長安將刀放在手中輕輕掂量一番,便覺察到有些不對,隨後他抽刀出鞘,將長刀放於眼前一陣細細打量。
他眉頭再次皺了起來,這刀看上去似乎與尋常的戰刀並無區別,但方才的一番掂量後他便覺察刀這刀太輕,而這刀鋒亦是太鈍,刀身上的色澤更是不純。
蘇長安雖然刀道天賦不高,但好歹先後得到過莫聽雨與楚惜風兩位絕世刀客的傳承,如今修為亦是不俗,這樣的差別他還是能夠看出的。
他這麼想著,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運集些許靈力,在那刀身上輕輕一彈,那把刀便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應聲化作兩段。
“所有的都像這樣嗎?”蘇長安轉頭看向鬍子問道。
“所有?”鬍子卻是一笑,“這把刀已經算是我們陷陣營數一數二的好刀了。”末了他不滿的看了蘇長安一眼,小聲的嘟噥道:“卻被你給敗沒了。”
這樣的話自然逃不過蘇長安的耳朵,但他卻並不在意,他的目光再次在人群中掃蕩。然後,他伸出手指向人群中的某一個身影,說道:“你,出來。”
那瘦弱的身影似乎有些畏懼,但在數息之後還是鼓著勇氣走了出來。
蘇長安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來回打量,卻見他的甲冑襤褸,幾乎已經到了衣不遮體的地步,而他手中的長槍更是槍身彎曲,槍頭鏽鈍。
“你們犯過錯。大錯!”蘇長安的聲音亦在那時響了起來。
他清澈又堅定的聲線如繞樑餘音,在諸人的耳畔久久迴盪。
“自然,你們該死。”
“所以,鎮西關不把你們當人看。”
“但我不管你們以往做了什麼,但現在和以往自此一筆勾銷!”
“從今天起,從現在起!”
“他們吃什麼,你們吃什麼!”
“他們住何處,你們住何處!”
“他們用何種兵甲,你們便用何種兵甲!”
“我並不能保證你們每一個都能在西涼活下去。”
“但我能保證的是,我把你們當人,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人能讓你們白白去送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