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如此說道,聲線低沉、陰冷,宛如自九幽之下,黃泉之上傳來,不帶有哪怕半點感**彩。
諸人心頭一震,皆在那時循聲望去。
卻見不遠處一道身影正緩緩走來。
他穿著一襲墨色長袍,容貌俊俏,卻又冰冷如北地隆冬的積雪。
而他的有長髮亦是隨意披著,已至腰間,且盡數被染成了雪色,就如他臉上的神情一般,同樣的冰冷。
他的背上,負著兩柄長槍,被斜插在背後,一柄白淨如玉,一柄鮮紅如血。
此刻,他緩步走來,那些士卒對於他的出現自然是詫異得很,下意識的便將之團團圍住,但此人對於眼前這番情形卻是視而不見,只是自顧自的上前。或許是他周身所散發出的氣勢太過駭人,以至於那些士卒紛紛隨著他移動,卻沒有一個敢真的上前阻止。
待到諸人看清這來者的容貌,皆是臉露震驚之色,相比於之前梧桐的出現,彷彿這個人的來到更顯得不可思議一些一般。
就連蘇長安也在這時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了神來,他看著眼前這位正在緩緩走來的男子,眉宇間漸漸浮出了一股濃重的煞氣。
“徐讓!你還敢來!”
但還不待蘇長安有所動作,一旁本還在與梧桐冷嘲熱諷的羅玉兒卻是暴喝一聲,只聽一聲劍鳴如旱地拔牛沖天而起,羅玉兒的周身便浮出無數把閃著寒芒的利劍,下一刻那成群的長劍便化作一條劍龍呼嘯而去,而她的身子也在此刻乘著劍龍,帶著凌冽得猶如實質的殺機,直直撲向徐讓的面門。
“你給我死來!”她這般喝到,俏麗的容貌因為心頭難以遏制的殺意而變得有些扭曲。
侯如意是整個天嵐院最小的師弟,她向來將之當做親弟弟一般看待。
徐讓,殺了他,當著她的面殺了他,她將那一幕緊緊的記在心中,不曾忘記。如今徐讓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她的眼前,這讓她掩藏在心底的怒火在那一刻如潮水般奔湧而出。
所以,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要殺了他,她這麼想著,亦這麼做了。
但是她卻忘了,徐讓,是星殞。
於是,只聽一聲貪狼長嘯。羅玉兒甚至沒有看清徐讓究竟有無出招,她喚出的劍龍便在那時如琉璃般破碎,她的身子更是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暴退而去,幸得一旁的花非昨眼疾手快,方才在她落地之前將她的身子穩穩接住。
“你來幹什麼?”北通玄將這樣的情景看在眼中,眉頭一皺,走上前去,與徐讓對立而站。他沉聲問道,語氣中的不喜與厭惡自是毫不遮掩。
“蠻族有五位星殞,你們卻只攔得下四位,你說,我來幹什麼?”徐讓斜著眼睛瞟了北通玄一眼,不鹹不淡的回應道。
“我天嵐即使再不濟,也不需要一個手刃同門的叛徒幫助。”北通玄寒聲說道,那把已經化為完全形態的十方神劍便在此刻出現在他的手中。他周身的氣勢在那一刻開始奔湧而出,向來波瀾不驚的眸子中亦有滾滾的殺機蹦現。
“天嵐需不需要,我不知,但西涼蒼生確實需要我的幫助。”徐讓說道,臉上的神情以及他說話的語氣依舊如一開始一般,從容不迫,不鹹不淡。
一旁的郭雀卻在此刻抬頭望向遠方的某一處。
那裡立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穿著一襲青衣,臉上蒙著一層白紗,腰間繫著一支碧綠的玉簫。
她的眸子如天山上的白雪,山澗的湧泉。無塵亦無垢。
他看著她,她亦看著這裡。
郭雀在那時,又想起了他那日為西涼卜的一卦。
那卦象說。
七星聚西涼,星殞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