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長安,雪來得特別早。
大雪封城,曾經熱鬧的朱雀街已然蕭瑟了不少。
但卻不止是因為這場雪這般簡單。
坊間這些日子盛傳,他們的皇帝不見了。
是的,不見了。
雖然對外稱病,不曾早朝,大臣們已有十餘日未曾見過這皇帝。
流言四起,相傳十餘日前,皇帝做過早朝之後便不知所蹤,似乎被人擄走,只餘下他貼身太監的屍首餘太和殿上。與他一同失蹤的還有那位太尉大人,因此,這流言還有一個說法,道是那太尉大人擄走了皇帝。
當然大家都大抵知道司馬詡把持朝政,夏侯明這皇帝不過傀儡,所以對於太尉擄走皇帝一說,這究竟是劫還是救,諸人眾說紛紜。
不過這皇帝究竟誰來做,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可是長安之外,北地立了新王,拓跋元武在西江屯兵,作壁上觀,西蜀與朝廷的軍隊打得如火如荼。
縱使再沒有見識的匹夫也應當嗅到了亂世的味道。
而亂世這東西。
素來是英雄的舞臺,可同時也是尋常百姓的悲歌。
許多百姓在意識道這一點後,都紛紛逃往後方的幽州,但更多是去往有著灕江天塹的江東,聽聞那裡有天嵐院的弟子尚在,這或許會是這天下唯一的淨土了。
而就在這大雪紛飛中,有那麼一個人,渾身裹著袍子,肩上沾滿了風雪,他緩緩的穿過了諾大的朱雀街,一路向前。
這樣的行人雖然少見,但卻並不稀奇,沒有人曾在他的身上停駐哪怕半刻的目光。
他就這樣走著,在鋪就了一地白雪的街道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腳印。
終於,他來到那座學院的門前。
他揚起了頭,黑袍之下的那雙眸子閃著某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神采,他望著那副牌匾。
那是如同刀鋒一般的筆道所書寫的兩個大字——天嵐!
他凝視良久,終於還是在嘆了一口氣之後,緩緩拾階而上。
只聽吱啦的一聲輕響,男子推開了天嵐院的大門。
這座自徐讓離開之後便已然空落落的天嵐院,終於又一次迎來了一位新的主人。
男子沉默著環視著方學院內的景象,落葉滿地,大學壓彎了曾經鬱鬱蔥蔥的樹木的枝頭。
但他終歸還是當年那番模樣,不曾有過半分更改。
想來徐讓坐鎮天嵐那段日子已經將此地重新修繕過,因此才免去了當年那場惡戰之後的狼藉。
男子又嘆了一口氣,走入了院門,天嵐古樸的大門在那時發出一陣輕響,竟然就這樣自動的合上。
雪越下越大,天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捅了一個巨大的簍子一般,大雪傾盆。雖是深秋,但天氣卻猶若隆冬。
一陣寒風吹過,將那男子蓋在頭上的袍子吹落,露出其下那張俊美如玉的臉頰,而他的頭上那一頭如雪般的白髮亦是格外扎眼。
撲通一聲。
他的身子猛地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