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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章 皇家詩會(三)

內侍將劉清淵帶至太液池畔,向皇帝行禮,眾人細瞧過去,那劉清淵滿臉短鬚,身形威猛,一望可知定是一員軍中虎將。李林甫將前因略述,最後道:“雖然本閣力薦劉將軍乃是不二人選,但天策府的冷將軍亦是少年有為,花落誰手各憑本事了。”語氣中透著濃濃不滿。

其時正值天寶盛世,詩詞唱和絕非僅是文人雅士之專行,市井小人,販夫走卒皆會作詩,所別者,只是優劣多少而已。因此劉清淵雖一介武夫,仍然抬筆在備好的白娟上快速寫下行文一首。唱官高聲詠道:“大唐四海皆王土,藩陲不寧亂在吳。天軍金鎧揮長刀,破虜殺敵酬聖主。”

人們頓時有不少叫好,當然不用想都是李林甫的下屬之人。雁無憂一翻白眼,小聲道:“這詩作的,我看他就差拿把刀當著皇上的面砍人了。”慕容雲清噗嗤笑出聲來,唐西瑤和葉隨雲也忍俊不禁。

李林甫道:“此詩雖然頗為流白,但劉將軍乃是軍旅之士,如此已算得難能可貴。更為難得是豪氣干雲,還有對陛下的鐵膽忠心。”李隆基滿意點頭,道:“劉將軍氣度不凡,我大唐有如此猛將,乃家國之幸,賜酒。”劉清淵磕頭謝恩,端起御賜美酒一口飲盡,心中想的是這宮中太小家子氣,這般小的一隻碗,味道也不佳。

皇帝又回首對另一邊道:“冷卿,公主對你竭力推薦,可不要讓她失望呦。”冷小小萬萬也沒想到,今天抱著休閒之心來參加這皇家詩會,竟不意演變成了隴右軍帥位之爭,自己雖然從未有過爭奪之心,但眼下李林甫心懷叵測,意欲謀逆,決不可再讓他得逞壯大。

冷小小起身走出,行禮接筆。此時已近暮色時分,湖中蓬萊樓閣的影子拉的很長,他定定望著天邊的日頭,想了想,低首寫下詩句。只聽唱官念道:“落日瀟瀟西山邊,鐵血丹心乾坤間。無懼折戟戰黃沙,只憂家園起烽煙。鐵馬橫槍何惜死,孤魂獨守太平年。”

只聽又是一群人拍手稱讚,這回當然是唐西瑤等人這邊的聲勢最大,其中尤以李芸嬈喊的最亮。

李隆基向李白道:“兩位將軍皆是文武兼備,讓朕實在難選。至於詩文上孰優孰略,當仁不讓需要你這詩詞大家來評斷了。”

李白不動聲色應了,內心卻已戰戰兢兢。他心中明白,眼前之爭看似輕鬆,實則非同小可,結果如何絕非是詩歌好劣那麼簡單,而是關乎十數萬軍隊兵權誰屬。他沉思片刻,只道:“劉將軍文風彪悍,冷將軍家國情懷,二位皆英雄不凡,字裡行間勇武之風充盈,實在難分高下,微臣難以評斷。還請陛下聖裁。”一句話竟是將難題推回給了皇帝。

慕容雲清哼了一聲道:“這個李大詩人太也滑頭了,竟是不肯論置。”唐西瑤搖搖頭道:“非是不肯,而是不敢。”齊御風同意道:“說明他是個聰明人。”

“不過”只聽李白接著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冷將軍。”

冷小小道:“李大人請講。”

李白道:“冷將軍的詩文似乎話中有話,當中透著意味頗濃的擔憂之情。下官想,以我大唐今日盛世之隆,四夷賓服,不免讓人感受錯異,是否將軍有什麼想要說而沒說出來的話。”

冷小小怔怔不語,他當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吐露給皇帝,想要將李林甫暗中逆反的陰謀一一揭示,可他也牢牢記得朱劍秋說過的話,眼下時機未到,證據不足,若不能一擊成功,那等待天策府的將是滅頂之災,他笑道:“先生細心,那只是末將對我天朝盛世永續的一點期盼,對家園永遠安寧的心願罷了,並無其他。”李白點點頭,不再多問。

皇帝無可奈何,只因他也心知肚明。劉清淵和冷小小二人,一個代表神策軍,一個代表天策府,一個背後站著李林甫,另一個則有太子支援,在座的諸人,只要是朝中臣屬,就絕不會有人敢輕易表態,他們身居廟堂,自然左右顧忌,誰也不敢得罪。想到此,他說道:“兩位愛卿的詩作難分軒輊,諸臣工與他二人都份屬同僚,不論作何評價都難免讓人詬病是在偏袒一方。因此朕倒覺得,請天朝之外的賢達友人來評判一番,當可算得公平了吧。”

眾人還未領會皇帝話中之意,就聽他接著道:“日本國源氏皇太子,今日得能一晤,朕心甚慰。”源明雅起身稽首行禮,道:“明雅參見大唐皇帝陛下。”李隆基道:“對於二位將軍的詩作,不知皇太子更喜哪首?”

源明雅的聲音依舊那樣平穩,不急不徐道:“明雅對大唐詩歌文化一向仰慕,奈何偏偏自己資質魯鈍,難有佳作,更不敢厚顏評品了。但陛下既然問起,明雅就斗膽一說。”

葉隨雲緊張起來,暗忖不知源明雅是否知道自己與冷小小交好,說話時也好向著點這邊。只聽源明雅道:“我日本國一向倡奉忠義勇武,有著尊重武士的傳統。因此在下看來,這位劉將軍的詩更讓明雅敬佩。”葉隨雲心中連叫糟糕,源明雅接著說道:“方一聽見詩文,那撲面而來的勇悍之氣一往無前,似乎讓人覺得,眼前一員如虎猛將,正手持長刀衝鋒廝殺,無所畏懼殺入敵陣。似這等豪邁氣概的詩句,非真正的勇士所不能做出的。”

葉隨雲聽他如此誇捧劉清淵,急的快要跺腳,心中怨責自己,先前和他對談,就該將冷小小的事說與他知,可轉念一想,無緣無故又怎會提起冷小小。唐西瑤覺察到葉隨雲的情緒,將慕容雲清拉到身前擋住,轉身握住他的手,小聲道:“葉哥哥你急什麼,源明雅正在幫冷小小呢。”葉隨雲一愣,道:“可他明明說。。。”唐西瑤道:“我問你,他們為何比詩?”葉隨雲道:“為了那個什麼軍隊的統領之位。”唐西瑤道:“對呀,將在謀不在勇,這隴右節度使掌管十幾萬人的軍隊,非同小可,那是鬧著玩的嗎。源明雅一番陳詞,就是告訴皇帝,這姓劉的是一無腦莽夫,只會舉著刀槍衝鋒陷陣,做個先鋒大將倒是合適,卻絕非帥才,豈能將數十萬將士的性命交託與他。”葉隨雲怔怔道:“原來。。。”唐西瑤道:“別看源明雅一副孩子模樣,人家這才叫高明。這道理皇帝可比你明白的多啦,放心吧。”

葉隨雲轉急為喜,道:“西瑤,你也聰明的很,一下就聽出來了。”唐西瑤笑著道:“這也沒什麼,只有你這樣單純老實的人才瞎著急。”葉隨雲連連點頭,卻見一旁的雁無憂和慕容雲清齊刷刷看來,神情怪異,看來他二人和葉隨雲倒是想到了一起,唐西瑤頓時語塞。

待源明雅說完,李隆基不置可否,對那始終不言的白髮老者陸先生問道:“先生乃西域大賈,與源氏太子一般,亦非我朝中之士,朕也想聽聽你如何作評。”

葉隨雲聽到又有人議論起來,“這個陸先生又是誰,竟可受皇帝陛下的禮遇。”“傳聞是來自波斯的大商人,富可敵國,常年往返於絲路,據說他光是在我大唐所繳納和捐獻的稅銀幾達十數億兩,也難怪能成為陛下的座上客了。”

陸先生單手撫胸深鞠一躬,說道:“陛下,劉將軍勇武,所作詩文蘊藏風雷,讓人聽罷猶似金戈鐵馬過耳。而冷將軍忠義,詩文意味深長,憂國憂民之情躍然紙上。以下民之見,二位一個鐵血能攻,可開疆拓土。一個沉穩善守,可守禦四方。二位將軍性情迥異,各有所長,實乃天朝和陛下之福。”一番話說完,人們也都聽明白了,他也是兩不想幫,讓皇帝自選。

慕容雲清低聲道:“這人至少沒幫姓劉的說話,還算不錯。”其餘人也有同感。卻聽雁無憂道:“這倒未必,在下覺得,這老先生也是在給冷兄幫忙。”包括唐西瑤在內幾人都有些好奇他何出此言。只聽雁無憂道:“在下曾有一次聽到師父和幾位師叔談論天下大事,提到了皇帝,當時於師姑說到,三十多年勵精圖治,四海昇平。皇帝如今早已不復初登大寶的雄心銳氣,只知耽於安逸享樂。”慕容雲清忙按住他的嘴道:“悄聲,這話讓人聽到還了得。”眾人都知他說的於師姑就是於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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