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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章 清笛論道

文士搖頭道:“那可就想錯了,這五個字正是關鍵所在,也是領悟劍法的訣竅所在呀。”葉隨雲還是不明所以,滿面呆滯,無言以對。

文士笑了笑道:“你若不明白,便將五個字後都加個‘人’字看看。”

葉隨雲默默唸叨:“殺人,震人,懾人,救人,恕人。”文士見他眉頭緊皺,又提點道:“後面再加個‘劍’字便可。”葉隨雲又默唸道:“殺人劍,震人劍,懾人劍,救人劍,恕人劍。”忽的心底隱隱覺出了什麼,卻還是有些抓不到。

文士問道:“現在明白了嗎?”葉隨雲道:“這似乎是在說不同的層級,又或是。。。。”文士點頭,接道:“又或是不同的境界。”葉隨雲點頭道:“對,似乎正是這種感覺。”

文士道:“看來這套劍法的威力是大是小,每個人用來都是不同,而關鍵處在於每個人的心態才是決定強弱的關鍵。”

葉隨雲被他一點,心有所悟道:“依著從上到下的順序,那殺人之劍當屬最弱。”

文士點頭道:“不錯,與之相比,震人之劍少了些血腥氣,卻也是以打敗降服對手為主旨,怕是也不可取吧。到第三步的懾人之劍,已少了幾分以力屈人的痕跡,做到勝而不顯露,能給對方留些餘地。就像剛才那兩招‘風雨如晦’和‘從善如流’,守而不攻,卻掌控一切,讓人知難可退,很是難得。”

遙想劍聖此舉的含義,葉隨雲滿心崇敬,道:“這樣的境界,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文士笑道:“那是小兄弟年歲還未到而已。”停了一下,又道:“而能做到以救人為主旨出手,自然無強無殺,才是真正領悟了創劍者的本意。要知道古往今來,不論什麼武學,哪有不是用來殺傷敵人的,如這般以救人為目的劍術可說絕無僅有。”

葉隨雲年紀太輕,雖聽進耳朵,卻已想不明這一層,問道:“那最後這恕人之劍呢?”文士搖頭道:“不怕小兄弟笑話,我也兀自忶暉不明。但我想,能做到持寬恕之心而御劍者,此等境界自然是天下無敵了。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葉隨雲限於閱歷,更是不明,因而遲遲沒有反應。

那文士將劍譜合起,還給葉隨雲。葉隨雲知道他剛剛只翻看了第一頁,奇道:“先生不看裡面的招數嗎?”

文士搖頭道:“不必了,能夠得觀這五個字,區區在下已是受益匪淺。況且就連這五個字我也還沒全然明白,何必多看呢。”葉隨雲接過劍譜,不禁佩服起他這份豁達睿智。

文士從身後抽出一支竹笛,道:“這莽莽深山之中,閒來無事,我便吹奏一曲,助你練劍如何。”說罷手撫長笛,輕輕吹出,清亮悠揚,十分好聽。葉隨雲隨著笛聲,將秋雨劍法九式的套路從頭至尾試煉了一遍,只覺心隨意轉,毫無阻滯,說不出的得心應手。

一曲甫畢,文士道:“劍譜中記載的是良善劍術。我方才吹的曲子重在清平,可助小兄弟壓制心中的戰意,方合了劍招的性子。”

葉隨雲聽他說得有趣,暗笑劍法也有善良與否之分,道:“今日得先生教誨之前,晚輩也曾想過,武功是不分好壞的,是善是惡,最要緊還是使用者的心意。”

文士道:“你想的也不錯,是劍大還是人大,有時很難說的清楚。”他觀察到葉隨雲正盯著自己手裡的笛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笑道:“小兄弟看來也是好曲之人,可會吹奏。”葉隨雲點頭道:“小時候曾經胡亂吹著玩過。”想到幼時在家鄉放牛,鄰居住著的王秀才頗懂音律,他曾以竹子制笛相贈與自己,又略教了些小曲。後來自己無事便吹來解悶。

文士微微一笑,將笛子奉上。葉隨雲接過細瞧,暗想:“少時王秀才所制竹笛只有五孔,這枝笛子卻有八孔,想來區別不大,我只去使用前五孔便好。”在腦中默憶了一遍最熟的‘牛娃調’,將嘴湊近用心吹奏起來。意外的是笛聲蹦出,輕快活潑,全無走音,倒是好聽,依稀與小時記憶中的曲調一模一樣。待到曲畢,葉隨雲頗為得意,將橫笛遞迴。

文士卻不來接,若有所思,怔怔道:“小兄弟好強的內力呀。”葉隨雲心中一凜,反問道:“先生何出此言?”文士道:“這笛子乃是鐵木特製,與常人聲氣的共振反應均是極難,你卻吹奏的輕鬆異常,音調清淨嘹亮,修為深淺在呼吸之間已表露無疑。”葉隨雲萬料不到這貌不驚人的笛子竟是大有玄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文士話鋒一轉,又道:“音律一道甚是奇特,所謂曲通人心,吹奏者的品性心思如何,全都附在其聲樂之中,表露無遺。無論此人平日如何虛偽做作,只要踐於音律,定然反應出其心性,裝是裝不來的。”

葉隨雲只覺此人之論聞所未聞,叫人耳目一新,笑道:“原來除了武功,就連樂曲也分善惡的。”

文士道:“正是,就如同黑白同時存在一樣,當你看到陽光,身後必然是陰影。善惡也是一般,存於萬物,相互轉換,又相互依存,難分彼此,具體如何區分只在人的一念之間。”

葉隨雲點點頭,文士又道:“舉個例子來講,有這樣一個人,深夜潛入一戶人家,欲對這家人的女兒非禮,結果被發現後反將這家人五十七口殘殺滅門。後被緝捕捉拿,又在羈押途中將看管他的一百多官兵全數殺死後逃走,你說這樣的人算不算惡呢?”

聽到這句話,本來剛剛還是興味盎然的葉隨雲心神劇震,愣在當場。再看那文士神情肅然,雙目炯炯地看著自己。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面前之人怕是專程為自己而來。

文士見他臉色大變,笑了笑,盤膝在身旁大石坐下,道:“若說這樣的人,那定然是十惡不赦了,萬死都不足以平民憤。可我相信此刻小兄弟你的心裡一定是不贊同的,我說的對嗎。”

葉隨雲兩番張嘴,卻只道;“我。。。我。。。”

文士凝看著他,語速放緩一字一句道:“閣下可知道如今你葉隨雲三個字的名氣有多大嗎?”

雖然早已預料到,但乍聽此人說出自己的名字,葉隨雲還是一陣驚遽,隨即苦笑道:“原來前輩早知道我是誰了。”文士點點頭,葉隨雲又道:“這般說來,那金吾衛一百多條命也算在了我的頭上。這次真是罪惡滔天了。”說罷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文士見他反應太過平淡,奇道:“看來你對此倒也不如何在意呀?”葉隨雲悻悻道:“有什麼可在意的,反正被冤枉也不是第一次了。”

文士道:“以你之能,若是向善,當真是天下之福,若是為惡,必然禍臨蒼生。實不相瞞,在找到你之前我心中總是惴惴不安,好在與你暢談這半日後,也算是放心了。”

葉隨雲欣訝道:“先生肯相信我是無辜的?”

文士道:“我給你講了那許多的道理,難道還不明白嗎。善惡只在你一念之間,不需要我來相信你。”葉隨雲如夢初醒,方知此人用心良苦,悉心提點原來只為了潛移默化的引導自己,不由滿懷感激。

文士又道:“況且你的笛聲是不會騙人的,單純幼稚,坦坦蕩蕩,如同小孩子一樣。”說著大笑不已,又補充道:“方才我一提及想借劍譜一覽,你想都沒想就拿了出來,太也容易受騙了。你這性子就算要當個壞人,也定是個不合格的壞人。”一番話把葉隨雲也說的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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