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道:“宮威可是領主的家人,姓曹的再橫也要忌憚三分,不過這兩人倒是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過節,也不至於為了個手下去得罪宮威,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理算了。”葉隨雲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賈黃花催促道:“別問了,快去送飯,涼了可就不好了。”
葉隨雲只得挑起食籃,不經意遠遠看到張山石坐在一張桌上朝自己這邊看來,葉隨雲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不敢再耽擱,拔腿快去。
再次見到宮傲,這個十二連環塢的大當家還是如同上回般沉醉在畫像前,時不時發出嘆息聲,魂縈物外。葉隨雲這回索性連話也不說,放下食物就走,宮傲竟似不知他來過。葉隨雲開始懷疑這宮傲究竟是不是傳說中那個一統綠林的強人,怎的這個德性。但話說回來,他身上那股高手的氣場是藏不住的,這才更是叫人想不通。
來到宇文兄弟的住處,進院子發覺只有宇文敵一人,正坐在院中閉目冥想著什麼。葉隨雲知道今日沒什麼可聽的,將食物放在桌上,正要退出,宇文敵忽道:“等等。”葉隨雲心裡一緊,轉過身恭恭敬敬道:“副領主有什麼吩咐?”
宇文敵的眼神刀光般掠過葉隨雲,問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葉隨雲不敢遲疑,平靜道:“小的在家鄉是替大戶放牛的,平日也做些粗活笨活。”心底暗暗惴惴,難不成這傢伙看出了什麼。宇文敵臉色緩和下來,點頭道:“少年人做事倒是把好手,往日送來的飯食,湯湯水水潑灑的到處都是,你昨日送的倒是乾淨利索,不錯不錯。回去告訴宮大肥,以後本座這裡就要你專送了。”
葉隨雲暗鬆了口氣,原來是說這事,他修為精湛,自然腳步凝穩,這又算什麼難事,面上卻裝作歡喜道:“多謝副領主誇讚,小的往後一定更加用心。”宇文敵點點頭道:“去吧。”
葉隨雲出來後長長喘了口氣,還以為露了馬腳,真被這老傢伙嚇的不輕。接下來本該去到宮晴那裡,可按著賈黃花的囑咐,離宇文兄弟住所較近的就是今日要多送的地方,剛才亟匆間只聽黃花說叫什麼福祿二老,這時心下嘀咕這稱號倒是喜氣,難道是專門操辦喜事的?
懷著滿腔好奇行至一處別院,還沒進門就聽得裡面一聲重重喟嘆,透著悲切愁苦,是個老翁所發。接著另一個聲音帶著哭腔道:“要是小夢子有個三長兩短醒不過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活了。”說完嗚咽不止,聽來是個上了年紀的婆婆在說話。
葉隨雲行至門口,沒有貿然踏入,伸脖子瞧去,見到屋內一對看來像是夫婦的花甲老人正相顧悽然,愁雲慘淡,不知是遇到了什麼傷心的事。葉隨雲念頭劃過:“這二位雖不知為何愁苦,但和福祿二字可是相去甚遠了。”他還沒說話,那個始終背對著他的老者,用手一指旁邊道:“你是來送飯的吧,放在桌上就行了。”
葉隨雲答應了一聲,走進去,將食盒擱置好,正要轉身告退,忽然手腕一緊,已被那老者一把抓住。他冷冷看著葉隨雲道:“不管你是誰,最好安安分分的,休耍花樣。”
葉隨雲暗暗戒備,臉上佯裝驚慌道:“前輩這是為何,我。。我只是送東西來的。”老者道:“你離著十幾丈老夫便已知曉,肩挑兩個大筐,卻半點不聞扁擔晃動彎折之聲,雖看不出你小子修為深淺幾何,但至少不該是個送食的僕廝,莫以為瞞得過所有人。”
葉隨雲鬆了口氣,畢竟不是從內息上露了餡兒。同時也佩服這老人實在心細如髮,竟從如斯細節看出自己身有武功。正想編個什麼理由為己開脫,誰知旁邊的老婆婆流淚抱怨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功夫管這些。”老者聽完也是一聲長嘆,鬆開了葉隨雲的手腕,揮手道:“走吧,走吧。”顯然是再無心情理會他。
葉隨雲做夢也想不到竟如此輕易脫身,雖搞不清這是什麼情況,也不敢再耽擱,挑起東西就溜了出來。一路上心裡忐忑不安,既不知他們為何放過自己,也不知他們會不會去告發,但不管怎樣,這二老武功高強是不用懷疑了。
胡思間到了宮晴處,這回卻不見了綠蕪和唐西瑤,只有宮晴一人正在屋內,捧著一卷書在讀,她看到葉隨雲,道:“你來啦,歡兒和綠蕪去煎藥了。”
葉隨雲將東西放下,道:“今日只有宇文敵一人在,什麼都沒說。”宮晴點頭回了聲:”知道了。”
葉隨雲這兩天一肚子疑問,覺得眼下倒是個好時機,便小心道:“小的剛來白帝城,什麼都不明白,可是總管對我和妹妹很好,因此無論有什麼差遣,小的都願赴湯蹈火為總管出一份薄力。”
宮晴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你有心了。”葉隨雲接著道:“只是心裡忍不住好奇,同是這城中的主事之人,為何總管會對兩位副領主心有疑慮,乃至要我時刻監視呢?”
宮晴直直凝視著葉隨雲,片刻道:“你這人不僅好奇心重,還真是膽大,什麼都幹說。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問我這樣的問題。”說話時淡淡而笑,卻非是發怒,讓葉隨雲的緊張又放鬆了三分。他雖假扮下人,卻並不真正打心裡懼怕這些人,自然裝不像,加上心裡有疑問便張口問出,雖語氣謙卑,卻全沒想到此語不該出自他口。也算錯有錯出,意外的是宮晴似乎此時心情很好,毫不以為忤。
笑過後,又是輕輕嘆息,她言道:“我這個內務總管空有頭銜,卻是毫無實際。現如今白帝城上下大權皆握在宇文氏二人手中,就連哥哥也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葉隨雲不料竟問出這麼個答案,訝然道:“總管是說真正控制著白帝城的是宇文兄弟?”宮晴頜首算是回答。
葉隨雲不解道:“真是怪了,難道是我想錯了。”宮晴問起來,葉隨雲答道:“你說領主是傀儡,可我明明感到他功力高絕,絕不像是能隨意擺佈的人,雖然有時看起來不多說話。”在宮晴面前,他也不好說宮傲看起來痴痴呆呆的。
宮晴道:“你說的也不錯,哥哥武功蓋世,也不是宇文氏想怎樣便怎樣的。我說他像傀儡雖不準確,倒也差不多。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他是什麼都不管,全都交給那二人,這不等於將統領之權拱手相讓嗎?”
葉隨雲問道:“這卻是為何?”宮晴輕嘆道:“還不是因為那個於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