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結霜,吐字如冰,手上青筋暴露,那力道彷彿能掐死一個人,卻絲毫沒有掐到手裡的印章。
裴瑾瑜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就是上次他斥責冷落她時,也只是淡漠失望,連句重話也沒說過。
她腿一軟,跪了下來,語氣惶恐:“是臣妾的錯,臣妾這就讓哥哥們再去尋一塊田黃石……”說著這樣的話,她自己也覺得絕望。
天子為公主準備的生辰禮,怎麼可能會無意掉落?
磕壞了,又怎麼可能補得上?
林時生冷笑一聲,將懷裡的林承之放到了銀燭伸出的雙手上,轉身回到了剛才坐的地方,拿起前面丟下的賬簿,翻開了第一頁,臉色越發沉下。
裴瑾瑜偷偷看了一眼,看不出他翻的是什麼賬簿,只聽著越來越急的紙張翻動聲,一顆心急劇下墜。
彷彿有什麼地方沒有留意到,一角塌陷,全線崩潰。
終於,聲音驟然一停,下一刻,那本賬簿就被狠狠丟到了她面前。
裴瑾瑜捏了捏掌心,撿起賬簿,翻開了第一頁,隨後震驚得睜大了眼睛,又快速翻了幾頁,猛然抬頭:“這不是我做的!”
這本賬簿,是秦國公主及笄禮的籌備器具的登記冊,早在袁妃交給她的時候,已經都籌備得差不多了。
她一向知道林嘉若是碰不得的,對於這本賬簿上的內容只有增添,一分一毫都不敢減少。
可是現在,幾乎每一頁都被改過了,有些是改動了數量,有些則是劃去了原本的內容,細緻地註明了替代的內容,每一條改動,都在合理的範圍內,卻都恰恰在林時生能接受的範圍之外。
更觸目驚心的,那字跡,確實是她的字跡!
林時生沒有看她,他閉了閉眼,嘆道:“瑾瑜,你若兩頭顧不及,還是先照顧好承之,宮務就交給袁妃吧……”
裴瑾瑜握了握拳,緩緩地低下頭,輕聲道:“是……”
這麼一鬧,林時生也沒胃口吃什麼早膳了,手裡捏著磕破的印章,掙扎許久,抬腳朝外走去。
一腳剛剛邁出門檻,便有一人急衝入內。
能在蓬萊殿不經通報就闖進來的,只有追隨他多年的洗墨。
林時生一見洗墨的樣子,就變了臉色,急問:“什麼事?”
洗墨在宮裡地位超然,就是太子和公主見了他也稱一聲大人,此刻卻嚇得面無人色,直接撲倒在林時生面前,話都說不利索了。
“公主、公主——”
“公主怎麼了?”林時生一把將他提了起來,厲聲追問。
……
林時生趕到掌珠殿時,小滿正指揮著侍女們將堆著的生辰禮都搬開,把整個正殿的地上都空了出來,血腥猙獰,一目瞭然。
“公主呢?”林時生喝問道。
小滿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道:“公主被晉陵郡王帶走了!”
林時生胸口一堵,將目光挪到了地上,小滿沒有起伏的語調仍在耳邊響起。
“郡王殿下讓奴婢問陛下一句——”
刻意保留的現場血跡斑斑,碎肉點點,被一劈為二的黃鸝雛鳥分落兩處,恍惚十年前那一幕。
“這掌珠殿——還能不能住人?”(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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