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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去日苦多(三)

隔了數日,皇后才將將處理畢裳露宮一干遺留瑣事,召我前往永寧宮。閒聊時她道最近諸事不寧,也該去寺院拜佛,以祈平安順遂,話題便就勢引到我身上。

“聽聞令舟自幼時便一直居於泛夜忝渠寒山寺中,確是明心慧性,禪意善心皆備。只是本宮似聽人談論,似乎從前泛夜國寺,並非是寒山寺?”

皇后嘴角一絲溫和笑意,貌似無意,實則有心。我不卑不亢,從善如流:“不錯。原本泛夜的國寺乃是大隆興寺。只是後來因其中住持行跡不端,又與泛夜當時的御史大夫勾結——實是家醜——前塵往事重重疊加,大隆興寺實在積弊已久,這才決定改尊寒山寺為泛夜國寺。”

鑄豐一事終究在皇后心中留了疑影。今日這一問確在我意料之中。只是皇后這樣快便沉不住氣試探於我,幾日前汪谷珊方殞命……

我斂眉垂眸,心間五味雜陳。耳畔聽得皇后瞭然語氣:“原是如此。那令舟幼時便選擇於寒山寺安養,實乃明智福分吶。”

“彼時年幼,如何懂得這些。”我淺笑:“不過是因寒山寺處地幽靜,少有香客,因而父皇才為令舟擇了那處,而未選鼎盛國寺。後來若非大隆興寺事發,我又到年紀應當回宮,再挑選考驗其他寺院只恐為時已晚——重重因素交雜,便直接予寒山寺國寺之榮了。”

“令舟這般靈慧,又修得一副菩薩心腸,難怪半夏肯拼上性命救助於你。”皇后嘆息,眼中隱有淚光:“自本宮為皇后以來,半夏便貼身服侍於本宮左右。未想到卻因汪氏……”

“若非半夏正奉皇后娘娘之命前來鏡花宮,聽得屋內鬧聲入內察看,當日亡故的,便是令舟了。”

不可避免的又憶起鑄豐,我鼻頭一酸,哽咽道:“我實在是對不住……”

這份愧疚真心實意,只是物件指鹿為馬,皇后既不知內情,如何瞧得出端倪:“本宮已說過,此乃半夏宿命。令舟萬勿自責至此,當心身子吶。”

永寧宮中新任的掌事宮女曲藥為我奉上一盞清茶,皇后善解人意般若無其事的換了語氣:“不提此事了。令舟可曾去過胡汝?曲終告知本宮,曾見過沉璧堂中有一包吃食,似乎是胡汝酥餅。”

“令舟自幼居於寒山寺,後回泛夜皇宮,十餘年來連泛夜帝都忝渠都未離開過,怎會去過胡汝?那包酥餅確是有,只是令舟未製作得當,因此才未拿給皇后娘娘品嚐。原是令舟夫君先給令舟嘗過此物,令舟貪嘴,竟念念不忘,這才特地學著烹製。”

我面上淚痕未乾,友善道:“若是皇后娘娘有興致欲嘗,又不嫌棄令舟手藝,令舟改日便製作一份,請皇后娘娘一試。”

“既是泛夜大鴻臚與令舟之間的情深物證,本宮怎好多求。”皇后又似從前一般,聽我提及宗政煦便略有不安。她很快微笑:“令舟既與泛夜大鴻臚伉儷情深,又與泛夜當今國君兄妹情深,如此福氣,實在叫人歆羨。”

她如何突然一轉話鋒又提孟燁寒。我心中奇怪,面上羞赧:“皇后娘娘過譽。令舟前去寒山寺時,是皇兄親自護送。回宮之日,也是皇兄親自迎接。泛夜同輩的兄弟姐妹中,令舟與三皇兄向來最是親近。”

一瞬失神,旋即得體頷首。皇后再無刁難,與我二人風平浪靜,相對坐至午後,我方借她午睡時分已到告辭。

鏡花宮,沉璧堂,庭前寒枝猶在,朱顏未改,故人心意卻已變。並無一人打攪的愜意午後,連人也變得散漫恍惚起來。

“曲終。”

輕喚恭謹立在身旁低眉斂目的女子一聲,我幾近喃喃:“你說,那年之後的每個冬天,終蜀都如今年一般,再未曾下過那樣大的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