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侯這個稱謂,乃是梁廷內部給與許鶴的侯位。許鶴知道這個封號的時候,就離知道朱梓死訊差了一刻鐘。
桓子善說這是梁帝定下封號之後,立刻派內侍送來了詔書。如今這副詔書便在許鶴的袖子裡面,還沒有捂熱。
許鶴的腦子嗡的一下,差點炸了開來。眼前的男子年輕的不像話,可是心思之深沉,卻讓許鶴有著山一般的重壓感,便是朱梓也不曾帶給他這種感覺。
這種機密的事情,梁廷之中知道的只有少數人,難道說這少數人中也有楊羨的眼線?
這怎麼可能?
“丞相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不怕我一聲呼喊,梁軍頃刻而至。”
許鶴的聲音有些顫抖,看著那一晃一晃的扇子,壓低聲音怒吼著。
楊羨一笑,一副慢悠悠的表情。
“羨只是不忍許長史走入不歸之路,所以特來相告。”
“丞相,所謂正統不正統,大義不大義,周與梁之間誰執天命,這種話丞相以為我會相信麼?我若是投周,那麼得到的會有現在的多麼?”
楊羨一笑,似乎在笑許鶴的可愛。
“羨當然不是說這個。許長史可知道當今梁後是誰?”
許鶴一愣,萬沒有想到楊羨會問出這個問題。這個和如今的局勢八杆子打不到一塊的問題,幾乎讓許鶴出離憤怒。
“誰人不知,當今梁後乃是蘇氏嫡女,故尚書令蘇哲的侄孫女蘇眉。”
“那蘇眉又是誰?”
楊羨悠悠一語,迴盪在了許鶴的心頭,這個莫名有些無厘頭的問題讓許鶴有些呆愣。
蘇眉是誰?蘇眉還能是誰!
若不是眼前的人是楊羨,許鶴幾乎會認為他是一個瘋子。
“狐族有女,名曰蘇媚,當年潛伏涼州,伴枕長史之側,幾欲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後事息,這狐族女消失得不知蹤跡,也就變成了一場懸案。長史可知此女現在何處?”
許鶴喉嚨乾澀,胸口不停地起伏,他有種直覺,楊羨接下來的話會在他心中掀起一股驚濤駭浪。
“此女吃下了噬妖丹,去了獸跡,得了人身。前塵已去,再世為人,隱於冀州鄉間,不久之後被人接去了神都,進入了蘇氏府中,化名蘇眉。”
許鶴本是挺直的身體,一下子佝僂了下來,彷彿整個身軀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
楊羨口中這個近乎童話一般的故事,卻讓許鶴不寒而慄。
楊羨站了起來,走近許鶴,拍了拍他的肩膀。許鶴一顫,抬頭看向了他,眸中盡是怒火。
“長史若是投周,自然沒有封侯的待遇,可卻有一世富貴。可若是投梁,那麼等待長史的怕只有一壺鴆酒了。”
這是一個死局,許鶴很清楚蘇媚那個狐女的性子。他便是投向了大梁,固然為侯,可再尊貴,能夠比得上樑後麼?
怕是時日漸久,梁後便會找機會殺他!
而他將這件事情告訴桓磬,那麼依然是死路一條。這樣天大的醜聞,便是桓磬真的信了,為了桓氏的聲譽,依然會賜死他。
許鶴看著楊羨,心中仍在猶疑他話中真假,可是嘴裡已經說出來。
“我已經背叛了朱梓,如今再度叛梁,該當何處?”
楊羨一笑,湊近了許鶴,在其耳邊輕輕一語,聲音低沉而充滿了誘惑。
“世人皆知背叛朱梓的是陳禾、賀齊。長史既然已經將那兩個莽夫推到了前面,那又何妨將錯就錯,反正現在,他們已經死在了朱梓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