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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範氏素祁(一)

張孟談一窒,低頭不語。

我偷笑一聲,轉而問道:“先生,我前日讓你幫忙打聽的人可有訊息了?”

“哦,暫時還沒什麼訊息,但我已替四兒姑娘在鹿鳴樓包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那附近聚的最多的便是各國來的劍客和遊俠。姑娘說的人如果也在臨淄城,就一定會在那裡出現。”

“多謝先生費心,四兒此番若能覓得良人,成婚之日,定請先生喝一杯水酒。”

“謝姑娘抬愛。”

我朝張孟談一擺手,扶著牆暈乎乎地進了屋。

無恤在齊國的五處置業多半都交給了張孟談打理,因此每天天矇矇亮,張孟談就會雷打不動地駕著他那輛黑漆馬車入城巡視各處的生意。無邪自從發現齊地有劍舍這樣的好去處後,也日日搭著張孟談的馬車往城裡跑,太陽不下山之前,基本見不到人影。

我昨日因為多飲了一些酒,睡了一夜之後反而更加頭痛目脹。原本答應四兒要陪她去鹿鳴樓附近找於安,最後也稀裡糊塗地睡了過去。等到我再次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曬到了腳背,小院裡空空蕩蕩只餘了我一個人。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有我突然間變成了一個大閒人。忙了這麼久,累了這麼久,一下子空下來倒真有些不習慣。

今天做什麼好呢?泛舟?游水?種花?不如釣魚吧!我腦中靈光一現,胡亂扒了幾口早食,就拎著魚竿、魚簍去了淄水。

陽光下的淄水清澈耀眼,我找了一處岸邊的樹蔭坐了下來,用草叢裡抓來的一條蚯蚓給自己做了魚餌。河水靜靜地流著,河岸邊的水草又細又長,似美人碧綠色的長髮,在水中招搖飄蕩。我盯著水面發呆,幾隻細腳黃翅的蜉蝣忽然間被水波漾到了岸邊。落葉水草之間,蜉蝣用力地彈動著翅膀,想要掙開河水的牽絆。陽光下,他們不斷振動的淡黃色薄翼閃耀著迷人的光澤。

我輕輕提竿朝河心甩出了魚餌,蜉蝣掙開水波,尾巴輕輕一點振翅而飛。

看著眼前撲扇飛舞的美麗蟲兒,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流傳在晉地的曹國小調。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這曲子來自曹國,讚的是蜉蝣翅美,嘆的卻是亂世之中人們朝生夕死,一生須臾的悲劇。我輕輕地哼唱了兩遍,驀然想起了曹宋交戰,家破人亡的黑子,原本悠閒的心情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重。

呆坐了片刻,河中魚線猛地一緊,我急忙拉竿,提上來時,魚鉤上早已空空如也。

失了心情,沒了興致,最後,我頂著一輪熱辣辣的豔陽扛著魚竿回到了住處。

推開房門依舊空無一人,看來今天日落之前,他們三個是不會回來了。

我在房子裡來回轉了兩圈,突然想起臨行前明夷交給我的那筒刻了密函的葦杆。

當日因為宓曹之死,我對陰謀鬥爭心生厭倦,所以把它收了起來。如今百無聊賴之時,這份密函卻成了我打發時間的最好物什。

開啟廂房的窗戶,我盤腿而坐,一邊吹著風,一邊嘗試著用不同的編制方法把葦杆上的字拼湊起來。密函上刻的是齊國文字,上面確如明夷所說零零散散地記了一些晉國的地名,此外,還有許許多多用橫、豎來表示的數字。過了一個多時辰,我雖然還沒有找到密函正確的編織規律,但直覺告訴我,這很有可能是一份齊人的賬目。

齊國最多的便是商人,商人們記得最多的便是賬目。可一份賬目為什麼會禍及天樞坎卦的主事為它送了命?它上面到底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sanjiang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