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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卷番外(三)

“是巽主告訴我的。”

“哦?他也在臨淄?我沒看到他,他倒先找到我了。”無恤漠然側身,不著痕跡地與身旁美豔嫵媚的女人拉開距離。

蘭姬以扇掩唇,一個扭身緊緊地貼了上去:“主人既來了臨淄,怎麼也不差人告訴我,我若知曉……”

“你當如何?”無恤看著眼前嬌中帶嗔的面龐,冷冷道,“你如今是齊國陳世子的妾室,我與你也早已沒了干係。我不想在這裡見到你,你的夫主定也不希望你來這裡見我。”

“主人,你還在生我的氣?”蘭姬握住無恤的手臂,她有太久太久沒有碰到這叫她心悸心癢的溫度,她將自己依上去,恨不得即刻化做一灘春水滲進他細薄的夏衣,貼在他胸前,好叫他再也不能推開自己,“那夜在智府是我迷了心竅,做了錯事,說了氣話。我就是恨她在秦國壞了我們的好事,害死了瑤女。可主人若真喜歡那女娃,我以後不為難她就是了。你別再這樣冷著我,求你了。”

“我已放你自由。”

“可我不要自由!”

“蘭姬,你什麼時候見我趙無恤會重拾捨棄之物?”無恤低頭看著胸前泫然欲泣的女人,他往後退了一步,蘭姬抱著他的手臂慌忙又跟了一步。

“放開。”他音調不高不低,卻足夠叫人膽寒。

蘭姬硬裝著笑容的臉僵住了,痛苦與掙扎一點點地爬上她的嘴角:“為什麼,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裝神弄鬼的小丫頭棄了我?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殺了那麼多人,她為你做過什麼?她能做的,又有什麼是我做不了的?從前,你總說你沒有真心可給,那你現在給她的又是什麼!她只不過比我年輕了幾歲,她過去與那伍封在秦國濃情蜜意,朝夕不離,身子也未見得就比我乾淨!”

“放肆!我忍你,不代表你可以無禮。”無恤瞬間抽出自己的手臂,大手推開房門。

蘭姬看著洞開的房門,咬著精心描摹的朱唇悽然一笑,低頭從腰間的佩囊裡取出一物朝無恤用力擲了過去:“這是給你的。”

“什麼?”

“中行氏家臣中行臨的手指。”

“什麼意思?”無恤開啟木盒,裡面血淋淋地裝著兩截斷指,斷指切口處細白的筋條仍新鮮翹著。

“我剁了中行臨兩指,他告訴我,中行氏宗主中行寅就躲在廣饒城。主人若想誅殺中行氏,最好今夜就啟程。”

“中行寅在廣饒?”

“是,中行臨一家老小都被我鎖在主人昔日習劍時住的草屋內,主人若不信,親自去問便是。”

“你已離開天樞,嫁入陳府,為何還要做這些?”趙無恤合上木盒,若有所思地盯著屋裡面色古怪的女人。

“因為我想等你,等你有朝一日回心轉意。”

“那你不用等了。”

蘭姬站在清冷的月光中看著趙無恤的背影消失在庭燎桔紅色的光暈裡,她吃吃笑了兩聲,又悶悶哭了兩聲,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她敗了,她知道自己今夜就算散盡一生光華,也留不住眼前的人。

“美人,想明白了是好事,何必傷心呢?”一方翠色的絹帕從她背後遞了上來,蘭姬回頭,那絹帕的主人輕搖著頭,一邊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嘴角咬花的口脂,一邊柔聲道:“你放心,我在廣陵城的人不會殺了他。待我陳氏大業得定,我一定將他鎖了送給你。到時候人是你的,隨你怎麼愛他。”

“陳世子言出有信?”

“我從不騙女人。”陳盤笑著將蘭姬手裡捏成泥渣的木槿花輕輕撥掉,然後捧著她的手看著中天一彎涼月道,“你之前同我說那月下碧眸的女娃叫什麼來著?”

“阿拾。”蘭姬咬碎了一口銀牙,蹦出兩個冰渣似的字。

“阿拾——”陳盤將這兩個字在嘴邊細細品了品,然後笑著回頭衝漆黑的夜色道:“邯鄲君,她叫阿拾。”

黑暗中無人回應,那一直像影子般存在的人已經不見了。微涼的夜風裡,只餘下一縷淡淡的江離香猶掛在木槿枝頭。

須臾,漆黑的琴樓裡響起了一聲悲涼的琴音,琴音裹風,直上雲天。

起風了,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