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摔下來了?”我和四兒相視一眼急忙跑了上去。
“沒站穩,地變軟了……”無恤皺著眉頭拍了拍身下的青石地,而後在地上連著滾了兩圈把自己的一條腿架在了於安肚子上,“小舒,你居然也學會喝酒了。我們真是有太久沒見了,變了,都變了……”他吃笑了兩聲,一頭趴在了於安身旁。
“你呢?你這個養馬的瘋子”於安伸手重重地推了一下無恤的腦袋,“誰能想到,養馬的瘋子要做趙世子了!變了,什麼都變了,早就回不去了!”於安醉眼朦朧地仰起了下巴,他痴痴地望著天頂上的明月出了一聲長長的幾不可聞的嘆息。
這兩個人都在說什麼?
“阿拾,這可怎麼辦?”四兒看著地上滾做一團的兩個人,滿臉著急。
“你扶於安回屋,我扶紅雲兒回屋,今晚只能先這樣了,讓他們兩個都早點睡吧!”我起身把無恤的腿從於安身上搬了下來,又蹲下身子扯著他的兩隻胳膊努力想把他從地上背起來。
“紅雲兒,你醒醒,我揹你回去。”
可不管我怎麼努力,喝醉了酒的無恤像是故意同我唱反調,整個人重得要死不說,還老扯著我往後倒。我試著背了他兩回,兩回都被他墜著躺倒在地。
“阿拾,這樣不行的。你等一下,我去叫阿來幫忙!”四兒用絹帕擦去於安額間的汗水,提起裙襬一邊叫著劍士的名字一邊朝主屋裡跑去。
“你怎麼能把自己喝成這樣?”我無奈地放開無恤的胳膊,張孟談出了這樣的事,他們兩個恐怕都不好受吧!雖說喝酒的時候兩個人都在笑,但嚥下喉嚨的桃花釀也許早變成了滿是愁緒的苦悶之酒。桃花釀固然醉人,可這世上又哪裡有比苦酒、悶酒更醉人的酒呢!
夜深了,滿天的星斗失去了光華,我坐在兩個醉酒的男人中間,痴望著一地飄落的合歡花。
之後,劍士終於來了。他揹走了無恤,我和四兒攙扶著於安回了屋。
這裡原本是四兒和魚婦的房間,但今晚阿魚扛走了他的女人。
“你確定要留下來嗎?我可以讓阿來照顧他,畢竟你們還未成婚,這裡也還有別的人。”我替於安脫去鞋靴,又俯身取了榻上的薄被揚手抖開。
“你不怕人議論,我也不怕。”四兒點燃了嵌在牆壁上的油燈,又轉身從牆角的水罐裡倒出了半盆清水,“況且他現在醉成這樣,你便是用十匹馬來拉我,我也是不會走的。”
“好吧,那你好好照顧他,我回去看看無恤。”我替於安掖好了被角,轉身要走,卻冷不防被床上的人拖住了手。
“別走……”他閉著眼睛,乾澀的嘴唇微微一啟,沙啞地吐出了兩個字。
“不走,不走。”我蹲下身子拍了拍於安的手背,轉頭對四兒笑道:“瞧,我讓你走,人家還不願意你走呢!快來吧,我那邊還有一個難伺候的主在等著我呢!”
“來了,來了。”四兒擰了一條溼布,小心翼翼地把於安的手接了過去。
“那我走了,你替他收拾好了,也早點睡。”
“嗯。”
當我走進無恤的房間時,劍士已經離開了,無恤正躺在床榻上枕著手臂出神地看著我。
“你怎麼又醒了?我以為你已經醉暈了。”我微笑著在床沿坐下,用手輕撫著他的臉龐。
“你的手好涼。”無恤溫柔一笑按住了我的手。
“你的臉好燙。”我看著他被酒氣和悲傷染紅的眼睛,不禁嘆息道,“你不該喝那麼多酒,借酒澆愁不像是你會做的事。”
“那什麼才像我會做的事?”無恤深吸了一口把頭枕在了我的腿上。
“你總是那麼冷靜,即使不說話的時候也像在思考。每次你看著我笑,我都會覺得你已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就像現在這樣,嘴角彎彎的……”我笑著用手指輕輕地摩挲著他微微上揚的嘴唇,“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好像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只是故意不告訴我。你喜歡看我像個傻瓜一樣苦苦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