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了一早晨,剛邁進浴桶,溫暖的感覺就舒服得讓人忍不住發出嘆息。瑤女把我的長髮輕輕挽起,用木勺將熱水從我肩頭緩緩澆下,我合上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貴女,可要再加些熱水?”瑤女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剛剛不知不覺居然睡著了,“我睡了多久了?”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
“剛剛過了隅中。”
“啊!你該早些叫醒我的,將軍怕是等急了。”
“奴婢失職,請貴女降責。”瑤女放下木勺,後退一步跪倒在地。
“我不是要責怪你。”我連連擺手,“你把衣服遞給我就行了,我自己來穿。”
等我穿好衣服從屏風後面走出來時,伍封已經端坐在案几前,府裡的巫醫潭也隨侍在旁。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快過來讓醫潭幫你看看傷口。”
“諾!”我輕移步子走了過去,身上這套硃紅色繡纏枝藤蔓的曲裾深衣多少讓我有些不自在。曲裾深衣美則美矣,但走起路來,卻遠不如細麻的短衣襦裙方便。
醫潭幫我清理了一下額間的傷口,又往上面抹了一層黑糊糊的草藥泥,最後用白色的絲布包紮了一圈。
“稟家主,貴女的傷十日內不碰水的話,應可痊癒。只是姑娘近日屢遭兇險,鄙以為應當飲些驅兇辟邪的藥湯才是。”
“嗯,她腿上恐有淤青,勞煩醫潭再配些藥草交給瑤女。”
“諾!”
醫潭行了一禮,退了出去,伍封一揮手又把眾婢子遣了出去。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便主動開口道:“太子鞝以我為賭注,我就以為豫狄不敢傷我。如果公士希上場,你再一箭射下整根鳥羽,我怕他們會射殺公士希洩恨。所以……”
“可你沒有料到,太子連你也想殺掉。”伍封皺著眉頭,眸中閃過冷光。
“不過幸好有你在。”我拍了拍自己的膝蓋,那裡有一小塊指面大的紅印。當時,眾人都盯著豫狄手中的箭,沒人看到伍封指尖的泥塊。泥塊碰上我的腿,又瞬間碎成沙土,叫太子鞝捉不到把柄。只是我不明白,太子鞝為什麼會突然改了主意要殺我。
我將心中疑問說了出來,伍封半眯起眼睛,盯著窗外樹梢上的一隻灰色小雀,道:“他要你,是因為知道你是出計殺了仲廣的人,殺你也是因為同一個原因。我射出那箭後,他深知自己再沒有機會能得到你,所以乾脆就殺了你以絕後患。”他兀自想得出神,眼裡殺意漸濃,我拉著他的衣袖小聲喚了一句。
窗外的那隻小雀在枝丫上跳了兩下,拍著翅膀飛走了。伍封的眼神終於恢復了清明,他看著我嘆了一口氣道:“短短不過數日,我險些兩度失去你,也許我不該……”
“沒什麼不該的!”我截斷了他的話,“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麼,我只知道,阿拾這輩子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將軍,離開將軍府。”
“你還是個孩子。”伍封把我的手緊握在手心,苦笑了一聲。
“我不是孩子,我知道我在說什麼。而且,再過兩年我就可以許婚及笄了!”
“好吧!如果到了那時候,你的心意還與今日一樣,我就留你一輩子,可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很多人在年少時,都會輕易地許下一生的誓言。之後,卻任由誓言在漫長的歲月裡褪色,消亡。但我不一樣,我堅信屬於我的誓言一定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