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短,其實抬頭與不抬頭只有眨眼間的功夫;如果大家都抬起頭來,而紅鸞沒有抬自然是她太過突出,想不被人注意也難。
紅鸞最在意的並不是眾宮奴會不會抬頭,因為決定一切的人不是眾宮奴而是屋裡的花綻放,她的心思才最為重要:眼下她認為抬起頭來的人別有心思,還是會懷疑不抬頭的人呢?
想到劉珍離開院子,想到劉秀死之前眾宮奴的證言,紅鸞帶著一臉些微吃驚的神色抬頭看了一眼劉珍,然後又飛快的垂下了頭。
不會是每一個人的心思都一樣,但是在此事上,眾宮奴都在劉秀的口中知道劉珍去柔妃那裡,但是眼下她卻出現在花女史的房中,怎麼也會讓人有些吃驚的;而且現在眾宮奴因為劉秀的死正在膽戰心驚中,所以聽到劉珍的聲音下意識的都會抬頭,可是抬起頭的一霎間就會想起劉秀的死、想起宮中的規矩與花宮女的辣手,定會飛快的低下頭。
頭是抬了起來,不過應該什麼也沒有看到就又低下了頭才對;太過驚訝真得看了一眼劉珍的,或是根本不抬頭的,不是心思沉穩之輩就是另有居心。
紅鸞不想成為其中的任何一種,所以霎間她抬頭又低頭,根本沒有想看到劉珍,也沒有想去看晴兒,她的眼睛根本沒有想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可是她在低頭的一霎間,卻感覺到了:的確是感覺而不是看到,她的動作一是快二是沒有想過要看任何人;她感覺到了劉珍的目光。
劉珍的目光盯著她,直直的盯著她。
紅鸞並沒有看清楚,只是模糊的看到劉珍好像已經轉過身去,只是偏回頭來的樣子;她這樣注意自己什麼意思?或者說,她在花綻放跟前說了什麼?紅鸞的心高高的提起來。
就算劉珍先到一步,花宮女是花綻放的心腹,她和晴兒所說的話花綻放應該會更能相信一分;何況劉珍是自己前來的,有這樣的心思機巧在花綻放面前未必是件好事呢。
眾宮奴的反應和紅鸞差不多,只是抬頭的前後不同;紅鸞因為遲疑了一點點,所以她抬頭的時間即不早也不晚:其實差了這麼一點點,如果不是特別仔細根本不會注意到。
晴兒進去了,院子裡沒有人動一動,大家屏聲靜氣的立在那裡。
紅鸞和大妞是前後立著,在前面的大妞全身上下除了被夜風吹拂而動的髮絲,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更加沒有低頭給紅鸞使眼色之類的;而紅鸞十分的本份,和大妞一樣微垂頭沒有輕喚或是輕咳的舉止。
靜,但是壓抑。
眾宮奴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倒黴的人是誰,如果是紅鸞或是劉珍,她們當然不在意;但是如果因此事殃及池魚連累到她們——並不是不可能的。
正屋那裡終於又傳來了聲響:“紅鸞、大妞,女史大人請你們進去。”原本上下都稱呼花綻放為姑姑,因為花綻放不喜歡人家稱她為女史大人;但是她的侄女來了之後,她也只能讓大家喚她的官階。
出來傳話的人依然是劉珍。大妞和紅鸞答應著,步上臺階。
可是劉珍沒有立時轉身就走,她看向紅鸞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才引著大妞和紅鸞進屋;紅鸞和大妞的臉上都浮現出怒色,不過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上前來。”花綻放阻止了大妞和紅鸞開口:“抬起頭來。”然後她長長的一嘆:“下手實在是太狠了些,就算是姑姑訓誡也萬不會打到臉上去。”
劉珍立時跪在地上請罪:“奴婢知錯,懇請女史大人和姑姑責罰。”
花綻放看著小几上的茶盞:“你倒是個伶俐的。”這話聽不出喜怒來,也是因此更讓人心中生懼。
紅鸞和大妞都是一副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
劉珍再次叩頭:“奴婢被自家妹子矇騙,大錯已經鑄成,只求女史大人和姑姑重重責罰,再給奴婢一次改過的機會。”
花綻放伸出手指輕輕的彈了彈茶盞,聽著那清脆的聲音她看一眼花宮女:“你的人,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