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直到紅鸞走到身邊才一個激靈醒過來,大聲哭叫起來:“吳猴殺了老爺,吳猴殺了老爺。”
紅鸞扶住她,冷眼看向春兒並沒有直接開口,只是做出一副受驚的樣子來。
春兒也醒了過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父親死了:父親活著的時候也沒有好好待過她,任由繼母對她打罵,現在她當然也沒有太多的傷心;她首先想到的是家裡現在以石氏為主了,而石氏還有個兒子,以後的日子她豈不是更難過?
要怎麼樣才不會再挨打受罵呢?春兒垂著頭仔細想了想後開口:“報官。”她想到了父親和石氏爭執的時候聽到的隻言片語,只要稍加聯想便不難明白——報官,官府只要一查就會問及父親生前和石氏因什麼起了爭執。
石氏是瞞不下的,不只是有她春兒一個人聽到了,還有婆子也聽到了;而父親死了、吳猴逃跑,石氏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官府定不會饒過她;到那個時候,這個家便是她的了:幼弟什麼也不懂,自然一切要由她來做主。
紅鸞看到春兒眼角一閃而過的得意,便知道她報官打得什麼主意,而紅鸞一直不說話等得就是她這句話。
石氏有些茫然的重複道:“報官?”
“是啊,母親;”春兒倒是很快的鎮定下來:“父親被吳猴殺死了,我們怎麼能不報官呢。”
石氏看看紅鸞等人:“她們的身契——?”如果報了官,紅鸞這些女孩子沒有身契在手中,那就是拐賣良家婦女那可是不小的罪名兒。
如果有身契在手,官府也就不會過問,反正也沒有人去官府擊鼓報失孩子,大老爺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到年終也能因為地方治理得當沒有訟事而得個績優的政考。
春兒掃一眼紅鸞眼底再次閃過得意:“就在父親屋裡,今兒上午剛有人送來的。”就算紅鸞用盡手段心機又如何,最終還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石氏輕輕的點頭:“報官也行,”她看向劉大眼中流出淚水:“不能讓父親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紅鸞聽到身契二字便知道自己的心思白費了,官府不會相信她的、而那些個膽小的女孩子們八成不敢開口說出實話,到時候再落回石氏的手中:劉大的事情也會被官府查個水落石出,那條吳猴的腰帶——不用找到吳猴石氏也會想到是她所為。
沒有想到春兒還有如此後手,紅鸞低垂著眉頭飛快的轉著心思,現在絕不能讓石氏去報官,不然最終倒黴的人絕對是自己:那點小手段也就在這個小院子裡管用,如果到官差的手中不必費多少周折就會被看破。
最主要的是紅鸞不敢賭官差是不是笨蛋,事關她自己的身家性命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紅鸞霎間就想明白了,開口喚那轉身要去報官的婆子:“大娘慢走,老爺是舊疾復發的樣子,如果亂報官被官家責問下來,可是不小的罪過。”
石氏看向紅鸞:“你懂得這些?”紅鸞不是個乞兒嘛。
紅鸞沒有理會石氏的疑問,俯耳對她說:“夫人,報不得官;依我看春兒姐姐是不懷好心,老爺可是先和夫人有了爭執才會捱了一腳後,吐血身亡的。”不需要說得太多,只這一句足矣。
石氏的臉色當即便變了,她立時就明白了春兒堅持報官的心思,恨恨的看一眼春兒後握緊紅鸞的手:“可是不報官,眼下要、要怎麼辦?”不能報官,此事絕不能報官。
紅鸞看看劉大:“夫人,老爺是不是真得去了要聽大夫的,我們現在還是把老爺抬進屋裡,快些請大夫來吧。”
石氏心中叫了一聲:好法子。趁著劉大剛死把大夫請來,劉大原就有舊疾,近來常常咳血出來,看他死時也是氣大於傷,被定為積年之疾不治而亡是極有可能的。
她連忙讓婆子去照辦,又和春兒、紅鸞一起把劉大弄到了屋裡床上:劉大的身子還溫溫的。石氏探了探他的鼻息卻又感覺不到呼吸,心裡七上八下的坐在那裡等大夫,沒有心思說話或是收拾春兒。
不多時常給劉大看病的大夫便來了,經他診治後斷定劉大已死,是因為積年之疾而死。
石氏大哭起來:“老爺你走得這麼早、這麼急,可讓我孤兒寡母的怎麼活啊。”
大夫勸了幾句也就離開了,石氏收起哭聲來讓婆子去叫請陰陽先生來準備劉大的後事兒,而她卻叫了紅鸞和春兒去裡屋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