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被打斷的知縣不滿地看向賀氏,聽她說法,上上下下打量她,摸摸山羊鬍子道:“她們先動的手,可咋不見你們哪兒受傷了呢!”再一看薛慧語那隱忍的痛苦慘狀,又一看她們衣衫雖也有些凌亂,但活蹦亂跳中氣十足的,這鮮明的對比,瞎的都看出來不對。
“傷傷傷在內臟了,你們當然看不見了!”邵盈秀急智道。
這時,大夫氣喘吁吁地來了。何樂安冷聲道:“下次汙衊別人前,先打打草稿,若內臟受傷,即便表面看不出來,大夫把把脈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府衙有的是仵作給你們驗傷,到時候你說你腦子有問題,精神錯亂才會傷的我們,我們都絕不輕饒你!”
話畢,對知縣不卑不吭請示道,“大人,薛小姐受傷了,請容她進包間稍作治療。”
就衝這伶俐的言辭與得體的禮數。知縣不管受傷的姑娘是不是晉寧侯府的人,都爽快地點頭應下了,見薛世子抱起薛慧語進了一個空包廂,他道:“既然受了內傷,那等會兒大夫出來的時候,也可以順便為你們把把脈,不過在那之前我可要與你們說清楚了——”
知縣換了一口氣道,“在提審公堂前,我們是有捕快為你們的言辭作記錄的,若在此無法解決,定要拎到公堂上說,在此的言辭記錄就是一份證據,如果查出來你們作假。不管是故意還是無心,都要打二十大板的。”
“呵,你不用幫著晉寧侯府恐嚇我們威武將軍府,他晉寧侯府是權貴,我們威武將軍府也不是好欺負的!”賀氏惡狠狠地道,“即使我們身上沒有傷痕,那也不能代表她們沒有對我們動手!”
何樂安淡然地道,“我還沒有見過有雞蛋願意去碰石頭的,整個封州城誰不知道你們兩潑辣,一個殘害即將臨盆的妾一屍兩命,一個企圖毀我的容卻自作孽不可活傷了自己,明知道你們如此彪悍,弱不禁風的我還去惹你們。又不是傻的。”
她道,“你說眾目睽睽,那知縣大人便問問在場的客人,他們都目睹了什麼!”
知縣摸摸鬍子,看向周圍的客人們,隨手一指左邊道,“從你開始說吧。”
左邊的婦人尋思道,“我們開啟門的時候只見這個婦人壓在那位姑娘身上掐她,剛才進去治療的姑娘想要救自己的朋友,才出手去推這個婦人,不過推了一下,那個姑娘就被這位婦人身旁的姑娘碾了腳。”
接二連三皆是這樣的證詞,邵盈秀就委屈地哭起來了,“你們,你們怎可懼於侯府的權勢而信口開河,是她們先對我母親動手,我和我母親才會反擊,不是你們說的那樣!”
“那你倒說說,我為何要先對你們動手,就你們兩個潑辣勁兒,我躲都來不及了,我還上趕著被你們欺壓打罵,我圖什麼!”何樂安沒有哭,但她紅了眼睛,又倔強地忍住眼眶裡的水霧,要哭不哭的模樣,比任何直白的眼淚,更能刺激人心。
“你你當然是是……”邵盈秀被問倒了,她還沒有拖拉出個所以然來時,一把男聲道:
“知縣大人,我或許能還這場鬧劇一個完整的真相。”
賀氏和邵盈秀皆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攔住自己的男子,只聽知縣急急道,“你說。”
男子便道:“他們說的,基本已是全部的真相,而我看到的更完整的是,那位姑娘和剛才進去治療的姑娘上樓後與這三母女遇上,她們轉身便打算走,不過這位婦人率先撲過去掐那位姑娘的脖子了,而後腳傷的姑娘打算阻止婦人要命的行為,才踢了她一腳。”
“只是,眾人可見,兩位小姑娘不是這對彪悍母女的,被欺負得死死的。”
周遭的群眾一聽這完整的版本,立即如燒開的水沸騰了,剛才的一點點猶疑都不見了,連聲對賀氏和邵盈秀討伐起來,可邵盈秀哪兒是這般容易倒下去的,跳起來指住男子的鼻子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兒跑出來的睜眼瞎——”
她轉而又對何樂安嘲諷道,“只道何樂安你真是好生厲害,勾引完一個又一個,越郡王是死了,你那未婚夫胥邪還在世呢。你竟公然與別的男子調起情來了!”
忽然門‘嘭’地一聲開啟了,薛世子冷笑道:“邵盈秀,你嘴巴放乾淨點,越郡王可不是你這樣亂七八糟的潑婦能肆意侮蔑的,再者睜大你那雙狹窄的眼睛瞧瞧清楚,這位是志逸伯府的嫡長子東方一。”
別說眼拙的知縣詫異了,就是何樂安也吃了一驚,他就是不常在封州城,不受母親寵愛,還甘願讓子之位的志逸伯府嫡長子東方軻慕,只見他淺淺一笑道,“多年不見,沒想到薛世子仍能認出在下。”
“你你。你們根本就是蛇鼠一窩!”邵盈秀怔了怔後,怒聲道。
知縣見作主證的,不是什麼小人物,連忙對事已至此還嘴硬的邵盈秀不耐煩起來,道:“瞧你這架勢,你不欺負別人,別人都要偷笑了,還說別人欺負了你,妄想就此混餚是非,也不看看群眾雪亮的眼睛饒過誰!”
賀氏一看知縣也要偏幫何樂安了,最後那點老臉都不要了,扯開嗓子就哭喊起來,還叫喚道。“老天爺啦,沒有公義啦,這些人聯合起來欺負我這個棄婦啦,哇嗚嗚嗚嗚!”
邵盈秀也在旁邊不停地附和,但她的淚落得多了,臉上厚厚的妝容便漸漸花了,旁人瞧著瞧著,竟看到她臉頰上可怖的疤痕,頓時害怕地往後面躲去,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見此,她捂了臉就扯開嗓子哭道,“都是你何樂安。都是你害的我如此!”
邵瑩媛早就呆在一旁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覺得旁邊的母親和姐姐有些……丟臉,她下意識地退了兩步,下意識地不想要被人認為自己和她們是一卦的,但旁人看她的眼神早已經變了,變得和看賀氏邵盈秀一般了,到了最後自己也只能委屈地哭起來了。
知縣活了大半輩子,見過許許多多的權貴,可從沒有見過眼前這般……不要臉到極致的權貴,想來近日關於卓逸伯府那些火爆又令人哭笑不得的傳聞,都不是假的,他轉了臉問何樂安道。“這位姑娘,你先報的官,你是想……”
“既然有人證證明是她們先挑起來的事,而且不但殺我未遂,還故意作假口供誣衊我們,種種劣事可怖可恨,絕不能輕饒,懇請大人依照律法程式處理她們!”何樂安啞聲慢條斯理地道,賀氏和邵盈秀一而再不讓她好過,那她也沒有必要再手下留情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