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們應該知道啊,”他抿嘴一笑,“她們幾個,都是,女犯人!”
我揚了揚脖子,鎮定情緒:“我當然知道,明人不說暗話,她們才是我真正的考察物件,我現在想見她們。”
“恐怕不行。”
“監獄裡都能夠探監,我到你們這考察,連幾個病人都見不到?”
“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是我們院方不讓您見,而是您,見不到。”
“這話什麼意思?”
“那個趙星,已經死了。”
“……”
他很是惋惜地道:“您總不能讓我去地府,把她的魂拘上來給您見吧。”
足足過了半分鐘,我有點失控地嚷道:“趙星死了?她怎麼會死的?”
仇詩人快速地按住我的肩膀,我按捺下激動地情緒,將自己發顫的手抓著仇詩人的衣服,讓自己冷靜下來:“魯醫生,請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趙星,來這個醫院沒多久吧,怎麼就死了呢?”
那個說恨著弟弟,瘋狂殺害一家人,卻讓人莫名帶了點心疼的女孩,在最後關鍵時刻救回了瀕臨異變快被仇詩人銷燬的弟弟,看似脆弱實則強大的一個小妹妹,她居然死了?
“很抱歉,這事也確實算我們失職。”魯醫生沒有推脫任何責任就先道歉了,“趙星有很嚴重的抑鬱,她來我們這沒多久,就趁著我們看護的護士不在,自殺了。”
“你說她是,自殺死的?”
“沒錯。”
“這不可能。”我知道趙星精神出現問題,可她殺了一家人後,依然一個人住在她那個家裡,跟父母的屍體在同一個屋簷下,還經常給父母打掃房間,她心裡不知道有多強大。
那大半年裡,她都沒自殺,跟弟弟取得大和解後反而自殺了?
可能抑鬱患者痛苦起來真的會很想了結自己,可直覺告訴我,趙星不會的。
“您要相信我,我是精神科醫生,我比你更瞭解這類病人,很多看著開朗的都可能撐不過,更何況趙星本就很嚴重的精神問題。”
我幾乎快把仇詩人的衣服都拽破了:“那桑葉呢,王太太呢?”
“她們倒是可以見,不過……”
“又不過什麼?”
“這個,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然後,魯醫生帶我們走樓梯到六樓,六樓是住院部,是一間一間的病房,每間房都是一四方空間,估計就四五平,裡頭就一張床,沒有窗,門是緊緊鎖著的,門上有個小窗,可以看到房間裡頭的情況。
偶爾我往裡面一瞥,能看到被繃著約束帶的病人,雙目無神地看著前方,一動不動跟雕塑一樣,看著跟假人沒有區別。
我不知道別的精神病院是什麼樣的,可我討厭這裡,魯醫生從剛才到現在,嘴裡口口聲聲說他們多照顧病人,可不管是病人還是護士,我都無法從中感受到一絲絲的溫度。
比死人,比鬼魂,還要冰冷。
很快,魯醫生在一間病房前停下:“桑葉就住在這裡邊。”
我急切又強自忍耐地以正常速度走過去,從門上的小窗往裡看,裡頭有一個女孩,她跟之前看過的病人沒有任何區別,被綁著坐在床上,身子一上一下地搖晃著,很有規律。
唯一不同的是,她好像感應到有人在看她,慢慢地朝窗戶這邊轉過頭來,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我,她定定地呆呆地看著門上小窗,那神情很像嬰兒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然後突然笑了,“咯咯咯”地笑著。
天真的神情,天真的笑聲,由一個瘦弱的,臉上有道猙獰疤痕姑娘身上展現,我打從心底發寒。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帶著兇意地轉身望向魯醫生:“你不是說,很多病人到你們這後,情況都會好轉嗎?為什麼她反倒就變成這樣了?”
“她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