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土地上,曾聳立著五座雄城:
“周都洛陽、秦都咸陽、齊都臨淄、趙都邯鄲,再有就是這魏都大梁了。
“要論繁榮程度,大梁絕對能拔得頭籌。
“這座城池在建造之初,以及日後維護修繕,我魏國都沒有一星半點的懈怠,厚達丈許的圍牆堅不可摧,人間的刀槍劍戟哪能打通這三丈堅石?
“秦將王賁兵臨大梁城下時,我的伯父魏王假撫城牆而下望,大笑著說:
“‘孤有雄城大梁,何懼秦蠻?固守半年,王賁久攻不下,糧草、輜重難以維持,不戰而自潰也!’
“半月,秦軍猛攻三次,寸功未進。
“魏國上下皆以為安枕無憂,笑言番邦西陲,養馬小官之國,只知逞蠻力罷了,哪裡見過大梁這般雄偉的高城,豹也是如此。
“三日後,我聽得江水奔湧之聲,其音比之曾在東海聽到的浪潮奔騰絲毫不差。
“我穿衣踏履,一路狂奔,登上城牆時,遠方有白線極速接近,潮溼的水汽隔著至少百里依舊要我一臉溼潤。
“我親眼看到城外的水線一點點升高,野地變汪洋,魏國引以為傲,堅不可摧的大梁,在漫無邊際的洪水中就像是一個小島。
“無數秦國戍卒刑徒,用拉著繩結的黝黑雙手掘開了滎口,放河水衝入鴻溝。
“王賁又修起了數道石頭堤壩,開鑿長渠,巧妙地將洶湧而至的洪水,或阻或導,都流向了我魏國的大梁。
“在河水衝擊浸泡兩個多月後,看上去堅不可摧的厚實城垣,終於支撐不住了。士兵來報,底層夯土已經被洪水浸泡得極其脆弱,難以承受三倍長度的高牆重量。
“每一日,從下至上,大梁的整面牆體都會剝落,塌陷,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掙扎。
“當水線與城牆高度相仿時,我見到了秦軍,他們撐著竹筏,在滔滔江水中向著大梁逼近,每個人的眼神都散發著野獸的綠光。
“伯父為了保全大梁子民,效仿古時微子啟投降周武王的禮儀,肉坦自縛,牽羊把茅,膝行至王賁馬車前三稽首,極其卑微,以秦之臣妾自居,我大魏泱泱二百年,曾以魏武卒打的天下不敢吭聲的強國,亡了。”
長相平平無奇,一臉平淡的男人,在大梁城頭摸著猶有數年前那汪洋水汽的城牆,就像是在說一個與他毫不相關的故事。
他穿著對襟張開的綢衣,腰帶上鑲嵌有墨綠玉石,足蹬一雙黑底長靴。
他名魏豹,魏國亡國之君魏王假的子侄。
在他身邊,則是一個穿著布衣,面相很是木訥的書生。
其貌雖然不揚,但魏豹卻不敢有絲毫小覷。
魏豹只是要其去齊地聯絡一下田氏兄弟,牽連反秦之事,互通有無。
其卻與張良,田氏兄弟兩方勢力,弄出隕石天降東海郡,蘭陵縣屠城血案,千里瘟疫肆虐橫行,秦軍圍剿不縱一人,盡失齊地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