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刀割肉,再割骨。
起初只是絲絲縷縷的鮮血滴落,待到彎刀割破了翁胡大動脈,鮮血就像是瀑布沖刷而下。
騎在馬背上也是個驍勇善戰之士的翁胡,此刻卻比那些待宰的牛羊還要悽慘,胡人吃牛羊向來是直接先殺死再割頭。
一聲聲不似人間的哀嚎,從最初的四個攣鞮勇士加到了八個,才堪堪壓住了翁胡最後的掙扎。
頭曼左手提著翁胡腦袋,右手拿著彎刀,走回位子,將二者盡皆放在桌案上,低下頭一臉陰鬱,不發一言。
那些突然衝進來的彎刀手衝著頭曼施了一個匈奴禮節,有序退場。
除了地上的無頭屍體,以及蔓延開到眾部落首領腳下的鮮血,一切與方才並沒有什麼兩樣。
時間流逝,兩排的部落首領臉色雖然很難看,但再沒人開口說話。
不知過去多久,頭曼揉揉臉,嘴裡有些含糊不清地道:
“拜冉,我的兄弟,你願意為了我而出兵嘛?”
眾人目光都看向坐在右邊末位,臉上有一抹刀疤的男人。
叫做拜冉的刀疤男是拜鷹部落首領,拜鷹部落雖然也是大部落,但比不過場中任何一個首領的部落,排在與會的末席。
刀疤男看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屍體,沉聲道:
“願為單于效命!”
“好,你為我出兵,我也會為你出兵,你的部落人數實在太少了。我先助你吞併屠各部落,你這就去罷。”
拜冉一臉驚喜,不敢想象這等好事能落在自己身上。
見頭曼一本正經,招呼身邊站著的攣鞮勇士帶他出去,這才興奮施禮。
“唯!拜冉願為單于效死命!”
“不不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你是我的兄弟。我好,我也要讓你好。”
拜冉腳步輕飄飄地走出,靴子踩在鮮血上啪嗒啪嗒作響。
等他兼併比拜鷹部落還大的屠各部落,下次再來開會,他就能坐在單于座下第一位!
“我的兄弟們,那逆子領著秦人來攻打我們,他背叛了匈奴。在這大漠之上,除了天地日月能讓我們俯首,再沒有什麼能讓我們低頭。”
眾人沉默著,看著頭曼。
跟著冒頓去往月氏國的諸多王子中,有他們的兒子。
還是他們最傑出,當做接班人培養的兒子。
他們並不想摻和進這場戰事,哪怕有被生割人頭的翁胡在前,當狗收穫了在場所有人都眼饞的屠各大骨頭的拜冉在後,他們依舊不想參與。
單于可以殺一個人,用來立威,但不可以殺一群人。
最強大的攣鞮部落,也沒有直面這十七八個大部落聯合的力量。
既然變成肥肉的屠各部落只有一塊,且被拜鷹部落叼走了,那他們憑什麼還要為單于而戰?這件事本就是單于的錯!
頭曼胳膊肘架在了膝蓋上,五指交叉放在腿前,沉聲道:
“我有很多兒子,你們也有很多兒子。我強壯得能生撕虎豹,你們也是,我們還會在這頂穹廬裡見無數次。我的兄弟們,我坐在這個位子一日,你們就坐一日。”
眾人互相看了看,還是沒有說話。
空說的大餅,哪裡比得過屠各部落這看得見摸得著的肉香?
不給肉,畫張餅,就想要給你賣命?
“探子回報,那逆子這次一共帶了六萬秦軍,十二萬馬,一人雙馬。算算時間,應該已經走了兩千里路。探子回報,他們沒有帶輜重,沒有押運糧草的馬車。”
眾人眼睛立即一立,沒有後勤?
六萬人馬長驅直入,運送糧草輜重的人至少需要二十萬人,這才能保障這隻軍隊進可攻退可守,不會出現糧草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