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當旭日照在窗外的青藤上,一滴露珠兒在綠葉上打了個滾,悄然滑下。
荊葉拄著那根柺杖,又出了門,倒不是他醒得早,卻是這兩日赤易丘的火藥味愈發濃厚,清晨天未破曉,山野間,便又開始操練起來。
荊葉一路走走停停,今日他想走得再遠一些,昨日看到那處飛瀑,溪水潺潺,花叢縈繞,那裡還有一顆古樹枝葉繁茂,最好的是飛瀑向西,正好對著夕陽,是個好歸處。
荊葉走的不快,卻已氣喘吁吁,今天的他的氣色愈發差了,身體也虛弱了不少,只得無奈的搖搖頭,在一片花叢中,蹲在一處草垛上休息,閒看天外雲捲雲舒。
便在這時候,一陣令人作嘔的腐肉氣息突兀從花叢中傳來,饒是此時荊葉六識漸弱,也叫他一陣噁心難受。
由不得荊葉拾起身來,循著這一處花叢一陣細看,細看之下,這才發現,原來草叢中竟是躺著一條四尺餘長,拇指一般粗細的青色小蛇。
而就在這小蛇身上正有幾處被利器所傷的痕跡分外明顯,此時那小蛇半蜷曲著身子,發現陌生人接近,便突兀回過蛇首警覺起來,吐出猩紅的信子,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荊葉。
荊葉無奈的搖頭一笑道:“我都這樣人了,還能害你不成,快讓我看看傷勢”。
要說莫土之中天地靈氣尤其充沛,而期間的猛獸兇禽,大多六識敏銳,此時或是那小蛇聽懂了荊葉的話,也或者小蛇看出了荊葉傷病在身,實是手無縛雞之力,便不害怕起來,好奇的打量著荊葉。
荊葉仔細勘察那小蛇傷勢,心裡暗道糟糕,那小蛇雖是被利刃所傷,但那利刃卻是淬了毒的,此時那毒性侵體,才讓那小蛇身上鱗片面板腐爛起來。
這一看之下,荊葉愈發覺得這小蛇與自己同病相憐起來,自己也是被老鷂子暗施毒藥,才這般病入膏肓,不過自己身上的毒,便連得璞玉真傳的他也無法窺破其中玄妙,解毒之法更是無從下手。
此時看那小蛇被毒物所侵,荊葉便道:“我的毒是解不了了,不過你身上的毒,我倒可以嘗試一下”。
荊葉說著,獎售伸出去,示意那小蛇到自己手臂上來。
這小蛇頗通靈性,竟是一陣掙扎盤繞順著荊葉手臂遊了上去。
荊葉不緊不慢從懷中掏出施藥的藥針來,順著那小蛇身上腐肉一紮,跟著一陣檢查之下,卻讓荊葉的眉頭不禁緊皺起來。
一個想當然的想法出現在腦海裡,這小蛇來歷絕對不簡單,而此時荊葉對它一陣查究,發現小蛇身上之毒實是世上少見的,只在莫土不周山雲夢澤中極少出現過的一種螟蟲屍蠱毒。
巧合的是,荊葉曾在《黃帝玄經》中遇到過對於螟蟲屍蠱的記載,而《神農藥典》正好有一味靈草能解此毒,螟蟲屍蠱之所以曾在不周山雲夢澤中出現,是因為雲夢澤是一片集陰氣與毒氣於一體的腐朽沼澤,而其中經過歲月的沉澱不知積累了多少莫土之中兇禽的屍體,這些屍體往往沉浸在雲夢澤地下千百丈深的腹地,螟蟲喜陰寒,雲夢澤地下深處正是螟蟲的棲居之所,他們便以底下的腐屍為食物,隱居在雲夢澤深處,故而常人難以見到。
加上雲夢澤又是莫土一等一兇險的地方,被雲夢澤包圍的島嶼不周山更是莫土仙君猿左棠的府邸,尋常妖魔難以接近半分,因此要採集這種螟蟲製成屍蠱之毒更是難上加難。
神農藥典之中記載有一種靈草名為金烏烈陽草,正好陰陽相剋,能解除螟蟲屍蠱,而昔日藥王姜太虛為顧九真所煉製的九陽金丹,取材也是來自金烏烈陽草,方才對顧九真身上玄冥真氣的頑疾有所療效。
要說荊葉自羽化山中出來,將璞玉真人留下的藥草已然用的七七八八,但這一株金烏烈陽草還有剩下,只是那螟蟲屍蠱雖然天下罕有,這金烏烈陽草也是一般,除了璞玉留下的這一株,荊葉還未聽聞世上有第二株面世。
要荊葉那金烏烈陽草去救一條來歷不明的小蛇,換做以前或許荊葉要猶豫良久,或者直接棄之不顧。
可時下不同往日,荊葉已是垂死之人,自己身上之毒無藥可解,倒是這小蛇與自己一般可憐,也中了淬毒利刃,劇毒侵體,自己生死已是定局,為何不給這小蛇一線生機!
管他來歷不凡,興許是莫土之中數得上名的大妖,只是此刻,便由他去吧。
荊葉仔細看了那小蛇傷勢,吃力的笑了笑道:“這可巧了,碰上我當是你莫大的運氣,你這毒世上除了我,也怕難有第二個能救得了”。
聽得荊葉這麼說,那原本倚在荊葉肩頭氣息微弱的小蛇突兀的抬起頭來,眼眸陡然睜得如豆子一般大小,似是對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俊秀青年說出的話深感詫異。
“怎麼?你不相信,我都要死了,還會騙你嗎?不過我給你解了毒,你將來可不許害人哦,或許你以前是個很厲害的人物,不過我救了你,你便要遵循我的遺言,可不能濫殺無辜,倒是害你的人,既然用的上螟蟲屍蠱這種陰損的手段,你可一定不要放過他,我這一輩子有太多的仇沒報完,你可不要有遺憾”。
荊葉自顧自的說,突然發現那小蛇竟是對著他眨著眼睛點了點頭。
見這小蛇可愛模樣,荊葉啞然失笑道:“你聽話就好”。
說著還用手摸了摸小蛇光滑的腦袋,跟著便帶著那小蛇向著遠處那一棵大樹下走去,雖然不遠卻費了荊葉極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