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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篇第600章:南柯一夢

 鼻息之間聞到的,都是這圖書室的書墨氣味,宋七月心中寧靜一片,所以透過她的眼睛,便可以看見她不為所動。“程青寧,他在你心裡邊或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對你而言,就像是天山一樣的神聖,但是對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你也不用來跟我說這些。”

“兩年前我病了,在醫院裡做心理治療,閒著沒有事情做,我就讓他給我送一些書來,每天他都會給我送過來。看過的書,就替換了一批又一批。”程青寧卻是緩緩談起了那段住院的日子,“每次看到那些書,我都會覺得我和他好像還在南城。還在南城一中。”

“南城的香樟開的真好,我讓他在院子裡為我種一棵樹。聽南城公館的管家說,這棵香樟樹,已經種了十年了,卻沒有開過花。那一天我在公館裡,看到了最後一期花期的香樟。”十月時節,港城沒有香樟,但是那窗外邊卻有花的香氣隱隱飄來。

將一切勾起,好似來到南城的公館。程青寧道,“十年沒有開過花的香樟,終於開了。我曾經跟他說,等花都開好了,就一起去看。那一天,我終於等到了花開,很高興的給他打電話。”

“但是我的高興。和他相比,他就平靜了很多。又聽見餘光家說,他早就知道院子裡的香樟樹開了花,因為是他親手種的,所以開花的時候,餘管家就立刻告訴了他。你知道他聽到花開的訊息以後,是怎麼樣的?”程青寧停下來問道。

宋七月揚眉,“他當然是開心的不行。”

那時候,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程青寧身上,等了十年的樹開花又怎能不高興。他何豐弟。

程青寧微笑,“我也以為是,可是他卻一點也沒有驚喜,他對餘管家說,花總是會謝的。那一天電話裡,他也是很平靜的和我這樣說話,他說樹總是會開花的。”

程青寧的一腔熱血。在那時真是被冷水澆滅,當真是空無到不行,“他早已經不在意了,在意的,只是我一個人而已。”

“他說也不錯,花開花謝多是自然界的規律。”宋七月淡淡道。

“等我從南城出差回到港城後,我就請人讓他回來一趟,當時我就告訴他我要從公館搬走。”程青寧的決定即刻下了,一旦下決心就不想再遲疑,“他沒有再挽留我,我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也是該自己獨立生活。”

“第二天,我收拾東西離開。公館裡的傭人一起幫我整理。”程青寧輕聲道,“那些是他的書,我沒有帶走。只是突然看到了桌子上放了一隻花瓶,那隻花瓶玉白色的花瓶,通透漂亮,馬蹄蓮花還在盛開。”

“覺得那花開的很漂亮,我忍不住碰了一下。”程青寧還感受到那時那一下的碰觸,卻是瞬間的恍然醒悟,“何特助告訴我,這隻花瓶是屬於少夫人的。”

那隻玉白的花瓶,忽然之間躍然於宋七月的眼前,那是她因為他買來的花特意去選的花瓶,楚煙還在唸她是個花痴,耳畔隱隱傳來程青寧的聲音,“因為是屬於少夫人的,所以不能帶走。”

楚煙說:宋七月!我警告你,睡覺的時候,不要抱到床上去!

她還說:宋七月!你這個瘋子!

沒有人像宋七月這樣明白那隻花瓶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我這才徹底發現,原來你一直都在。”那無聲無息的蔓延浸透,比起一直都在身邊叫囂頤指氣使卻是更讓人覺得驚然,程青寧那一刻才明白,“這座公館的少夫人是你,永遠也不會是我,你才是那裡的女主人。”

“哪怕他每天來看我,每天他買來馬蹄蓮,可是那隻花瓶,還一直在病房裡。他每天都來,每天都會見到,我更是每天都會見到。”程青寧彼時不明白,但是這兩年來靜下心來後,有些從前不注意的細節就更是明朗,哪怕她不願意如此承認,可事實就是這樣,“他一直都很清醒,不清醒的人是我。”

“他對我而言,是一個夢。”程青寧眸光幽幽,聲音也是渙散開,“一個很遙遠的夢。”

年少相逢的她,又何曾想過他們之間的結局會是這樣。可是,程青寧終究是懂得,“夢是會醒的,人也總是會清醒。我現在才明白,雖然有些晚了,但還是明白了。”

什麼夢境,什麼清醒,宋七月一笑,“如果是夢,那你這一定是美夢,我就是惡夢了。”

“你就是不信,他對你的真心。”程青寧凝緊了眸光。

宋七月笑問,“我信不信,現在還重要?”

“更何況,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又是什麼用意,你是內疚還是懊悔?”宋七月直視著她,此刻早不再是當年忍讓再三,全然不顧,再也無需隱藏那些情緒,“又或者,你是想讓你的良心好過一些?”

“或許都是。”程青寧應了,內疚懊悔良心的苛責,一切都有,她黯然沉聲,“可是已經沒有辦法改變,我現在告訴你這些,也只是想讓你知道,你沒有看見的那一面。”

“你知道當年你出獄後的夏天,那年九月,他來過南城。”程青寧忽然問道。

宋七月自然是不知道,程青寧接著說,“南城的圖書館,一中附近的那一家,他約了我在那裡見面。”

是那一座圖書館,兩旁小道是長得極好的香樟樹,九月時節大概早已經結滿了滿樹的花果子。

“我那時候已經回了南城,他突然聯絡我,也讓我很驚訝。我去了,也是先到了,在圖書館裡等著他。”那是間隔了這麼多年後,程青寧第一次到那一座圖書館,那裡一切如舊,那些書籍也還在,程青寧去了那裡後,她翻找著從前借閱過的書籍,卻是再也找不到了。詢問了老館長,館長告訴她,那些舊書太破敗了,就這麼轉賣也不捨得,於是全都捐給了偏遠地區的學校。

當年的見證好似不復存在,唯有那圖書館還依舊,程青寧在那裡等到莫徵衍到來,“我問他,怎麼想到要找我。你不知道,你出獄後,他像是個機器一樣,沒日沒夜的工作。那天見到他,他的氣色不大好。”

“他說有東西要給我。”程青寧緩緩道,錯開的記憶在當時接了軌,“那一天從港城的公館搬走,他就對我說,等忙了這一陣,手上的專案告一段落了,他有東西要給我。”

“只是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好久,我自己都快忘了。”程青寧說著,她問道,“你知道他給了我什麼嗎?”

宋七月亦是不知道,她只像是在聽旁人的故事,“那紙箱子裡,裝著我從前拍的照片,那時候我拍了好多,留在了他那裡,沒有來得及帶走。還有那副畫軸,是我的自拍畫像,也一起還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