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月和聶勳一到,就看見了這幅景象。
“聶先生!”護士一見他到來,那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病人是他安排入住醫院的,自然是由他負責。
聶勳一張臉沉著,他往前方而去,步伐一快。
宋七月還慢慢跟隨在後,只見護士和醫生都退了出來,從他們身邊點頭而過。她依舊是慢步往前,離的更近了,就聽見了裡邊的動靜,那是程青寧瘋了一般的早已嘶啞的聲音,聽著讓人驚心
“李承逸!我讓你滾!你不要再在這裡說什麼我是你的太太,我根本就不是!是你騙了我,是你害了我!”程青寧一身白衣病服,比起那日來,更為崩潰的情緒,她眼中滿是破碎,怎麼也拼湊不行。
李承逸想要上前,但是根本就不能,程青寧呵斥著他,一側目又看見了聶勳,這邊對上聶勳,宛如對上了深惡痛絕的人一般,“還有你!就是你!聶勳!”
“你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要回來!”程青寧的責怨直衝而來,整個人也往聶勳狂奔,“你既然在美國,你還回來做什麼!你要是為了我好,為什麼不早來接我走!為什麼還要讓我留在程家!”
聶勳已經踏了進去,被她一下提住了衣襟,她是這樣痛苦的質問,“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有今天,我不會因為是聶家的女兒,還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我更不會嫁給他!我不會知道這一切,我還有家,我還可以回去,我還有爸爸還有媽媽,到了今天,我什麼都沒有了!”
“青寧。”聶勳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程青寧猛地又推開了他,“你住口!你不要喊我的名字!”
“我根本就不叫這個名字!”程青寧的步伐又是退後,想起自己的姓名,那更是心中最深的痛,“我只是程家收養的女兒,這個名字是另外一個女孩兒的,我根本就不是!你們都在騙我!”
“沒有人真心待我!”這一點,真是讓程青寧無法正視。那滿腔的憤恨,都望向了他們,“你們一個兩個,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個樣子,哪裡是對我好,哪裡是真的待我?”
聶勳沉默了,他不曾上前,只是眸中那深深的凝重卻是充滿了哀傷。
李承逸早已止住步伐,那張臉龐冷如刀削,面對質問他一言不發。
那投注的眸光,掠過了李承逸,最後停留在聶勳身上,程青寧痛心喝問,“聶勳,你為什麼要出現!那一場大火怎麼沒有把我帶走,沒有把你帶走!”
程青寧早就沒有了冷靜沒有了理智,竟是覺得活著還不如死了,惡毒的話語脫口而出,只覺得像是解脫,“聶勳,你早該死了!我也早該死了!”
卻是在那最後一句的時候,一道身影走了過去,在兩人都沉默不動的時候,有人來到程青寧面前,她的身影擋住了兩人,那是一記耳光,清楚的一聲脆響,“啪”的落在程青寧臉上。
兩人定睛,只見是宋七月走到了面前去。
程青寧本已瘋狂到崩潰,可是這一個耳光來的突然,那脆響在耳邊盤旋,更是讓她暈眩中一切都空靈了似的,突然眼前也是空白,卻是發懵中對上了面前的人。
宋七月一雙眼睛,又冷又狠,正看著自己!
“那就去死啊!”宋七月一句話劈頭而下,程青寧頓時愣住。
宋七月卻已經抓著她的手臂,在聶勳和李承逸的錯愕中,將她帶向了那窗子,她一把推開窗戶,外邊的空氣冷冽的吹拂過來,將程青寧吹的一個寒顫,她指著那外邊道,“從這裡跳下去,一了百了!省的這麼多事情!”
“七月!”聶勳喚住她,李承逸也是呼喊,“宋七月,你是瘋了?”
“我瘋了?”宋七月反問,她又是推開程青寧,程青寧一路的退,還未站穩,就聽見宋七月的再一次喝聲。
“程青寧,你不是不想活嗎?那你為什麼還要活下去?”那女聲冷的比那寒風更甚百倍。
“你看看這個男人,他現在是你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宋七月的手一指,指向了李承逸,“你要是不滿意,要是不喜歡,那就離婚,他要是逼你,你就自己想辦法,你擺脫不了他,就乾脆和他同歸於盡!可他有一點,是你沒有辦法否認,他從來沒有想要離開,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在你最危難的時刻,是他救了你,也是他保了你!你為什麼不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這個男人他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仇人!”宋七月將手又指過去,對上了聶勳,“你可以不認他,沒有人讓你非認他不可,說穿了,只是血緣關係,在你的生命裡,他就是個陌生人,你不認,你沒有錯!他非要認你,你不願意,那就是他道德綁架你!可他沒有害你!”
“當年聶家倒了,那場火難道是他放的?你問他為什麼不早來接你,你知不知道,他當時才幾歲?他也還只是一個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裡!當他長大了,再去想接你,再去認回你,難道你就能接受你就會開心了?”
“你說連名字都不是你自己的,或許你覺得自己太委屈,可是這麼多年來,在你的生命裡,你所有的記憶裡邊,你想一想你的父母,他們對你好不好!”宋七月回眸,又看向了她。
那問詢勾織起一幕幕畫面來,將程青寧打入了回憶裡。她看著聶勳,這個突然出現的哥哥,記憶淡薄,可情感詭異。又看向李承逸,這麼多年糾糾纏纏,卻是不知緣何。又想起了父母,想起兒時父親帶她去騎車,母親做好了三明治在公園的草坪上等待,想起往日每一天的陪伴,家長會,考試,每一次電話裡的叮囑平安小心
“聽說你是家中獨女啊!他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一句話就能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了?那幾千個日夜的陪伴,都是假的嗎!如果你只是一個替代品,大不了不管你就是了,可人不是動物,人有感情,就算一開始是情感寄託,可是幾十年的相伴,也是寄託嗎!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不遠千里來看你,還要為你煮湯煲粥?”
“你自己要愛上莫家的人,你不知情,他們讓你不愛,你肯嗎?你做得到的嗎?人生下來不能選擇父母,可是能選擇愛人,你自己動了心,連愛上誰都要怪到他們頭上嗎!”
“你說你的父母,你說他們都在騙你,沒有一個人真心對你好,那就不該站在這裡,還送你到醫院!不該瞞了你那麼多年,甚至是一輩子這樣瞞下去!”
“你死了,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你真當他們都是欠了你的?”
“程青寧,你要死就快去,不要在這裡怨天怨地,怨這個世界不公!你真要怨,就怨你自己,是你找到龍源,是你非要上去,是你聽到了這一切,他們誰也沒有要告訴你!”討邊他扛。
那鋪天蓋地而下的話語,像是一場巨大的洪流,讓程青寧潰不成軍,崩塌一地,她跌倒在地,突然不能自己,那淚水洶湧而出,豆大的淚水,一顆兩顆,越來越多,在她失神裡,竟是一下如同孩子那般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