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六百五十天,八萬七千六百個小時,五百二十五萬六千分鍾!”他精確的換算著所有的時間差,那數字從口中說出的時候,周蘇赫都感覺心驚不已,“你要真在這裡待上十年,你就毀了!”
“難道你什麼都不在乎了嗎!”周蘇赫問著,“就為了這樣一個男人,你就要讓自己這個樣子嗎!這麼萎靡不振,這麼不積極陽光,你哪裡還是宋七月,我都不認識你!”
“不要就這樣被打敗,不要就這樣認命,不要就這樣灰心喪氣,七月,你還有我!還有我啊!”周蘇赫喊著,他的眼中滿是痛楚,只在彷彿是無計可施的盡頭裡,他喃喃問道,“你是在生我的氣麼。”
宋七月面容枯槁,她的眸光穿透了空氣,不知道定在哪裡,周蘇赫的手指緊摳著那玻璃,多麼想要穿越這枷鎖,讓自己能夠真實的碰觸到她,“是因為在法庭上的時候,我沒有為你說話嗎。還是因為那天在海大,我對你說,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又或者是因為,那時候我一直讓你等,等到你惱了,你還一直都記著。”
他說的混亂,亂七八糟的毫無章法,從幾天前跳躍到了年前,又從年前跳躍到了兒時,他拼命找尋著那原因,認定著一定是自己惹她生氣了,可他卻忘了說,“對不起,以後不再遲到了,我收回那句話,我收回我所說過的那些話,每一句話。”
“我怎麼可能會不管你?”他問著她,更像是問著自己:周蘇赫,捫心自問,你又什麼時候真的想過要置她於不顧,不,從來沒有真的這麼想過。
“就算你不要我管,我也要管你,宋七月,我就是要管你!”周蘇赫無邊的痛楚裡,又有了一絲恨意,那是痛恨著自己,他凝重的眼睛,佔滿了她的臉龐,“七月,你說話啊,你回我一句,哪怕是一個字也好。”叉尤休圾。
然而他的呼喊真切,卻依舊是無法將她喚醒,周蘇赫慌了,“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要在裡面等死嗎!宋七月!你開口啊!”
那劇烈的話語觸動到了神經,手碰觸這玻璃因為太過激動所以震動起來,晃的來回作響,獄警瞧見,立刻做出了警告,“停止,不許喧譁,再不停止,立刻終止這次探視!”
律師也是上前,拉住了周蘇赫,他搖手示意他不要再激動。這次的探視,也是破例,所以才能當面將保溫壺送進去。
周蘇赫只得靜了下來,但是他卻眸光緊凝,像是要將她刻進深處,在他所有情緒的交織裡,最後卻是什麼也不能夠,他只能說,“七月,你要上訴,等你出來了,就離開這裡。”
“你忘記了嗎,我們小時候說過,還要去環遊世界,不用再在地圖上看那些國家了,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美國,英國,法國,瑞士,荷蘭……”他又是歷數那些國家,幾乎是將全世界的國家都數了一遍,卻是到了一種盡頭的感覺,再也說不出其他來。
他更是將那兒時往事,也搬出來說,卻是說了半晌也是沒有用,周蘇赫凌亂裡想起了宋家人,“你知道麼,你出事後,瑾之很擔心你,向晚也是,還有你大哥,他們都很擔心你。就算你生我的氣,你也生他們的氣嗎。我知道你沒有,你不會的……”
可她的無動於衷,讓周蘇赫只覺得她真的是誰都不在乎了。
就在周蘇赫顫動的眼眸中,始終都等不到宋七月開口回應,最後只是那獄警道,“探視時間到了!”
這邊獄警就要帶宋七月起身離開,周蘇赫呼喊她,“七月,你還記得嗎,你以前不是問我,為什麼我不是姓蘇,而是姓周。以後我不姓周了,我再也不姓了,我改名了,我就叫蘇赫。”
他還在喊著,可她已經轉身,周蘇赫的手緊貼住那玻璃,身體也慢慢隨之而起,“七月,不是玩笑,七月,你聽見了嗎……”
但是,她沒有再回頭,就這麼越走越遠,就這麼走出了他的視線,像是那一次她突然的離開,從海城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樣的決絕。
周蘇赫定在那裡,他久久無法動作,而那獄警則是將保溫壺遞了出來,他也不去接,律師拿過了端到他的面前,遲疑中喚道,“周總,宋小姐已經進去了。這保溫壺的餃子,我讓人送進去?”
餃子,周蘇赫低頭去瞧,只見那壺裡,餃子早已經發漲,不成樣子了,原來這一路送來,儲存了溫度,卻沒有儲存這完好,早就不成型。
周蘇赫沉默著,只將蓋子旋上,他又是捧著那保溫壺而出。
這監獄外邊,邵飛卻是沒有走。高律師早就出來了,但是在邵飛的請求下,高律師等候著。邵飛在這裡等著周蘇赫出來,他還要詢問情況。只見那小門一開,周蘇赫攜律師出現。
邵飛當下立刻下了車,就疾步朝他走去,“周蘇赫,你進去和她說了什麼,她又和你說了什麼!”
高律師雖然可以見到宋七月,但是情況糟糕,邵飛就在這裡逮住周蘇赫,周蘇赫抬眸,忽然沒由來的笑,恥笑著,“我讓她上訴,可她理也不理,你說她是不是自找罪受,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我來這裡做什麼!”
邵飛本就是怒氣難平,更是著急,聽到他這麼說,那怒火更是往上直躥,想起從前無論何時宋七月總是笑笑就過,也不讓他較真,依照宋七月的說法就是:為了那些詆譭你不懂你的人,你這麼生氣,又是何必。
可是現在,邵飛當真是沒有忍住,衝動的一如當時的康子文,他掄起那拳頭來猛揍向周蘇赫,“你這個混賬!”
周蘇赫定在那裡硬生生捱了他的拳,兩名律師大驚,就要上去勸阻,可是兩人都是文人,哪裡攔得住邵飛,邵飛又是連揍了數下,周蘇赫沒有還手只是迎上,這邊踉蹌起來,那保溫壺都摔在地上,湯汁溢了出來,混亂中那兩人才拉住了邵飛。
邵飛的拳頭還探在空中,直直朝向了周蘇赫,“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做了什麼好事,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她今天這樣的下場,莫徵衍如果說是罪魁禍首,你也難逃關係!”
“如果不是你當年背叛了她,她又怎麼會來港城?如果不是你為了那些權利權勢地位,你又怎麼會背叛她?如果當時你真的愛她,真的沒有她不行,你又怎麼會跟了別的女人?”
“沒有這一切,就沒有後來,更沒有今天!”
“你不要在這裡裝什麼聖人,你以為你現在過來,送吃的給她,拿錢來彌補這一切,就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是蠢人嗎!”
“周蘇赫,她就算是自找罪受,你也是始作俑者!”
“不要說你愛她,你愛自己比愛她多!所以你才會當年背叛她放棄她!”
邵飛呵斥的話語這麼驚心,在這監獄外邊如此的清楚,周蘇赫的手裡,那保溫壺已經空了,已經落在了地上。他臉上被揍了幾拳,都淤青了痕跡,可他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是在那斥責話語裡,彎下腰來去撿那壺。
那喝聲裡,周蘇赫想起從前自己說過的話語,一切都凌亂不堪。
宋七月,從今天開始,我們連朋友也不再是了,不要再聯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