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事實勝過雄辯,他再不明白該怎麼做,也不用在這行裡混了。
見侯明已經“冷靜”,方唐鏡便道:
“事情既已發生,便該想如何挽回。你等雖然魯莽,卻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你聽從本人號令,本公子便可保你不但無過,反而有功,定能讓上頭滿意。”
侯明委屈無比地開口道:
“謹遵大人教誨。大人放手去做,若有過失儘管推到小人身上,小人接著便是了。”
方唐鏡恨鐵不成鋼地嘆道:“你這人怎麼不開竅呢,本公子是想請你向那焦巡按自承過失,恢復其信心,讓其為所欲為,不然怎麼叫做引蛇出洞!”
侯明登時臉如豬肝,只覺無比屈辱,這小白臉還想讓他主動賠罪,堂堂天子親軍被逼給對頭言官賠罪,這也未免太欺負人了罷!
從來只有錦衣衛欺負別人,哪有別人欺負他們錦衣衛的,縱橫南直隸這麼多年,王公貴胄也抓過不少,誰人不在他面前點頭哈腰,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
傳將出去,他侯明必將成為南京錦衣衛之恥也。
方唐鏡惡狠狠地盯著侯明道:“此事過後,想必南京的大佬們自會對你青眼有加,賞識提拔!想想你現在的年紀,難道不想更進一步麼?”
年近四十的侯明頓時無語凝噎,接著又激零零打了一個冷戰。
這小白臉剛才的話反過來理解,豈不是說,若是他敢不與小白臉狼狽為奸,下場多半不會好到哪裡去?
細思極恐啊!
候明長嘆一聲,八尺大漢竟有一種向隅垂淚的衝動。
什麼時候錦衣衛這麼難混了?
什麼時候錦衣衛百戶竟成了高危職業了?
什麼時候錦衣衛成了茅廁,想拉就拉,想過別人的感受麼?
在強大的霸凌之下,他一個小小錦衣衛百戶的屈辱辛酸,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侯明偷偷打量了一下方唐鏡,這小白臉一身書生打扮,看樣子不過是一介秀才而已吧?
怎的就如此神通廣大?
侯明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未請教大人如何稱呼?”
方唐鏡摺扇刷刷兩下,答道:“區區不才方唐鏡是也。”
侯明渾身一震,脫口而出:“公子好名字,端的是令人一聽就知道英明神武,玉樹臨風,決勝千里……”
侯明丟開羞恥心這個不該有的思想包袱後,拍起馬屁來也不落人後的。
當然,這些馬屁中倒有七分是真心的,有感而發的。
錦衣衛這些年就如同後孃養的,在西廠面前伏低做小自不必說,便是在東廠面前也抬不起頭來,若是咱們錦衣衛裡有這位方公子一般有本事的人物,說不定又能重振太祖成祖時的榮光也未可知。
作為一個世代相襲的錦衣衛世家子弟,沒少聽祖輩提起當年的榮光。
在那個崢嶸歲月裡,什麼宰相,首輔,親王,郡王,還不都是碗裡的菜……
足足半柱香之後,侯明才又恭敬地問道:“請公子示下,接下來小的該如何去做?”
方唐鏡施施然道:“你且附耳過來。”
……
“啊,狗賊,有種你就殺了本人,否則咱們焦巡按焦大人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啊!”
眾人在幾名如狼似虎,鋼刀出鞘的錦衣衛霪威下不敢怒不敢言,動也不敢擅動一下。
沒聽到那邊廂的方唐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麼,得罪了錦衣衛,能痛快去死都是一種解脫。
接著眾人聽到噼噼啪啪一頓捶打物體的沉悶聲音,原本叫得格外悽慘的方唐鏡頓時沒有聲息。
眾人又是一驚,可憐啊,竟是被活活當成肉盾痛毆至死!
這當然是方唐鏡做戲,他仔細考慮過,既然錯了,就錯有錯著,演戲要演全套,將收益達到最大化。
怎樣才能將利益最大化?當然是要先表現一番不畏強權的樣子,樹立起讀書人高潔的形象。然後就是被各種虐待、侮辱、毆打、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