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就能確定一定是董山?”汪芷問。
沒有任何情報表明這一點。
方唐鏡總不能說是自己從歷史裡帶來的吧?
方唐鏡微微一笑道:
“建州左衛一直是愛新覺羅家族世代沿襲,早已根深蒂固,但你可曾聽說過有這麼一位叫做愛新覺羅.伏當加的人物?
沒有吧?再想想,董山此人簡單麼?
自戰敗之後他做了些什麼?此獠為了換取休養生息,先是向朝廷遞上降表,緊接著就是向朝鮮國王稱臣,以名義上的臣服取得了與朝鮮的貿易權,這就擺脫了咱們的大部份鉗制。
建州和蒙元諸部最缺的是什麼?鐵!
只此一條,他就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
若他安安心心的臣服混吃等死,又何必如此故作姿態?
如今經過十二年的蟄伏和壯大,兵強馬壯的他,有可能會被自己轄下一個中小部落的首領吞併麼?
若是發生這種事情,邸報裡傳出的必定是建州左衛諸部混戰,而不是靜靜地推出一個傀儡向朝廷挑戰。
這是欲蓋彌彰。”
“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向皇上稟告此事?”汪芷還是不明白方唐鏡是什麼意思。
方唐鏡搖頭道:
“非也,此時向皇上稟告此事毫無意義,朝廷也不會信你的一面之詞。
只會認為你年輕氣盛,欲擅開邊釁。
我斷定,此獠定會一面遣使入京求得封號,藉此麻痺朝廷。
一面加緊準備,來年開春便可大舉用兵,一舉突破開原,撫順,拿下寧遠和廣寧,如此一來,此獠坐擁雄關,進可攻,退可守,大勢成矣!”
“為什麼不是此時?”汪芷不解,邊患大多在秋冬時節。
秋高馬肥正是極有利於遊牧民族用兵的季節。
冬天也不錯,遊牧民族比漢軍耐寒,加上冬季漢民一年的存糧頗豐,可以撈一票肥的。
春季春雨連綿,不利馬行,選擇春季無異於以已之短對敵之長。
方唐鏡又搖頭道:
“非也,近些年來冬季日長,三月仍未解凍,但接近春耕,朝廷和百姓都不會想到建奴會在此時入寇,正可出其不意,最重要的是,董山的戰略意圖並非是撈一把就走,而是想攻克重鎮,藉此立國,所以三月就是最好的時機。行動迅速些的話,不會耽誤農時。”
“立國?賊子安敢!”汪芷悚然驚覺。
“有何不敢?女真人從來就不曾真正臣服,尤其自先皇土木堡之役後,大明戰力遠不如前,諸醜蠢蠢欲動,韃靼年年犯邊,南邊有倭寇侵擾,內有流民天災,女真人若不如此想才是怪事!”方唐鏡一臉篤定。
“如此如何是好?”汪芷緊追不捨。
“當然是早作準備,內練強軍,外示以松,待使者入京之時,其實也是彼最放心之時,你提一支勁旅,千里奔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一戰而收全功!”方唐鏡微笑。
汪芷狐疑地道:“你不是最反對我插手軍事的嗎?為何此次如此積極?”
方唐鏡沉吟片刻道:“事關國運,別人我不放心,我心裡,最信任,最安心的人就是你!”
空氣彷彿停止了流動,一股莫名的情絮在流動。
汪芷面上一紅,這話怎麼聽著都象是在深情告白。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一片兩片無數片,純白一片。
四目相對,眼裡均有一種溫柔的感覺。
天地之間,命運洪流滾滾向前,兩人突然發覺,自己可以依靠的竟只有對方。
汪芷輕顫著伸出白皙修長的小手,似是想撫摸對面少年孤獨的臉龐。
突然之間,外面傳來麗孃的腳步,小手定格在半空。
麗娘手提著一個大火盆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面跺著腳,“突然就下雪了,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