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李亞東望向張春喜,主要得滿足一下死胖子的慾望,其實他和齊家兄弟對於東北菜都不陌生,就這胖子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走進地道的東北菜館。
“這個可以有。”張春喜嘿嘿笑道。
“那就東北大鵝燉酸菜吧。”李亞東示意。
“得嘞,四位裡面找位子坐,馬上生火上灶。”
地道的東北大鐵鍋,使用的都是土灶臺,店裡就是。四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圍坐在大灶臺旁邊,特色是有了,但這大夏天的,這樣的吃法,其實也是一種煎熬,頭頂的吊扇轉得飛快,吱呀呀地響,像是要掉下來一樣,可根本不頂事。
“老闆,趕緊地,冰啤酒先提幾瓶來。”張春喜吆喝道,胖子都怕熱,他也一樣,身上的白襯衫早就汗溼一片。
“來咯!”
一人半瓶冰啤酒下肚後,才感覺身上的溫度漸漸降下。
不大會兒功夫,燉得七八成熟的酸菜大鵝就下鍋,老闆又在上面放了個竹蒸板,擱上一大盤饅頭和紅薯塊、土豆塊等雜糧摻和在一起的主食拼盤。
“乖乖,早就聽說東北人豪爽,確實挺豪爽的,吃飯都不用上桌,直接灶上就開始了。”張春喜吞嚥著口水說道。
“那是豪爽嗎,那是懶。”李亞東笑了笑。
反正他感覺東北人是挺懶的,啥玩意兒都是一鍋亂燉,也沒點研究,其實很多東西並不能摻在一起吃,不說會中毒吧,營養成份會被破壞掉。
當然,這或許也跟東北的氣候環境,有些關係。
東北有個地方叫根河,位於大興安嶺附近,又名“中國冷極”,聽說那裡一年平均氣溫只有4℃,最低氣溫更是低達58℃,炒菜指定是行不通的。
大鐵鍋的縫隙裡噌噌往外透著煙,大約五分鐘後,老闆過來揭開鍋蓋,“幾位慢用。”
你還別說,這大夏天,大汗淋漓的吃著東北大燉鍋,外加冰啤酒,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酒過三巡,店裡漸漸進了些客人,清一色的的確涼白襯衫,約莫是附近工廠的領導,像這樣大鐵鍋,裡面全是肉,普通工人應該不容易消費得起。
“哎呀,這一天天的,辦公室外面堵成了牆,真是煩也煩死了。”
“我說老王,你還算好的,你們廠就那麼大,業務也少,你明天去我那邊看看,辦公室外面算什麼,那些王八犢子現在都敢衝進我辦公室了。”
“哦?那你怎麼辦?”
“涼拌!他們樂意待在辦公室裡就讓他們待著,還敢動手不成,瞪著個眼珠子以為老子怕他啊?”
“得了吧,你們二位,那幫傢伙能放你們下班就算不錯了,你們再看看我。”
“你怎麼了?”
“喏……”
旁邊一桌人的談話,引起李亞東的注意,一個留著地中海髮型的中年人努了努嘴,他同樣順著對方示意的方向望去,發現飯館門口杵著幾個人頭,時不時地朝裡面張望一下,似乎生怕裡面的人跑了一樣。
“我去……都追到這裡來了,我說老陳,這幾個小子該不會待會兒還得跟你回家吧?”
“你說呢?”被同伴稱呼為“老陳”的地中海中年人,苦笑不止。
“陰魂不散啊!”
“誰說不是呢……”
不光李亞東注意到幾人的談話,張春喜三人也是一樣,好奇地小聲嘀咕道:“小東,這幾人啥來頭啊,咋吃個飯還有人守門,犯了事?”
“犯毛線。”李亞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後,解釋道:“欠了人家錢,討債的。”
“臥槽,不是吧,欠了人家錢還在裡面大魚大肉,像個大爺一樣,債主就在外面幹守著?”張春喜瞪著眼珠子問,感覺不可思議。
講道理,債主不應該才是大爺,欠錢的才是孫子嗎?
怎麼情況完全反過來了?
“說了你也不懂,這裡面的事情很複雜。”李亞東苦笑著搖頭。
心知肚明,一九八九年,國企三角債危機,終於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