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這條件一出口,張偉立刻有點血氣上湧,可還沒等張偉有進一步的反應,只聽“啪”的一聲巨響,劉楠率先拍了桌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劉楠指著周震大聲說道:“行!周家的二少爺,周震,你真特麼的牛逼,我劉楠在四九城裡混了小二十年,就從來沒有見過比你周震還牛逼的人,我真是佩服你。張偉,咱們走!”
也難怪劉楠生這麼大的氣,因為周震這番話已經不是掃他面子這麼簡單,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臉了。想他劉楠家世不凡,能夠主動約談出來說和就已經是一種退讓,卻沒想到周震居然能提出這樣的要求,這種羞辱是劉楠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的。以往,莫說劉楠主動讓人提條件,就算是能擺出一個說和的態度來,就已經算是給了面子,卻不想這個周震竟狂到這個份上,也著實讓劉楠沒想到。此情此景,很有一番熱臉貼冷屁股的味道,而且人家還要在你臉上拉一坨屎,這讓劉楠怎麼忍得了。
不說劉楠,就是張偉也沒法忍,不說錢不錢的事兒,單是劉楠讓張偉下跪道歉,張偉就接受不了,所以劉楠一說走,張偉立刻就站了起來。
此時,在房間裡一直沒有說話的另一位年輕人站起來,說道:“劉哥請留步,雖然我不知道您和這位張先生與周震之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但是談事情嘛,大家都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周震這人有時候說話就是有點不注意分寸,您大人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還是坐下來好好再談談,聽說您今天還請了胡長平大哥過來,您現在這一走,豈不是放了胡大哥的鴿子?”
“我特麼都被氣糊塗了。”劉楠一聽年輕人的話才想起今天還約了別人,又坐回到沙發上,猛地又意識到進到這個房間之後,周震還沒有介紹這個年輕人是誰,便問道:“聽你的口氣跟周震很熟,好像也認識我,也認識平哥,恕我眼拙,你是?”
年輕人靦腆一笑,也坐了下來,說道:“小弟名叫錢睿,在華南第一鋼鐵集團上班,現在是採購部國外採購一處的副處長。”
“華一鋼,那可是超大型國企啊,這麼年輕就當上副處長了,不知你和國府院的錢老總怎麼稱呼?”劉楠一聽錢睿的介紹,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錢睿道:“錢老總是我大伯。”
劉楠點點頭,沒再這個問題上糾纏,又對周震道:“周震,今天我先把話撂這兒,孟建明的事兒他是咎由自取,我不跟你談什麼道理和法律,我就跟你說,這人先對我兄弟下手栽贓,我辦了他也理所應當,你想要我賠錢沒門,想讓我兄弟道歉更沒門,你要是想提點靠譜的要求,現在就說,要是堅持剛才的想法,那咱們也不必談了,我在這兒等平哥過來,直接找你哥談,看看他怎麼說。”
這次輪到周震不高興了,盯著劉楠說道:“劉楠,你打電話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我的事兒你找我哥是幾個意思?”
劉楠看到周震臉拉下來,反倒心情平靜了下來,喝了一口已經微涼的茶水,臉色淡然的說道:“我什麼意思你不懂嗎?既然咱倆談不攏,我自然要跟你哥先打個招呼,省的到時候人家說我劉楠以大欺小。”
“你……”周震“騰”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劉楠剛要說什麼,包間的門被開啟了,兩個面向年輕人,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正有有說有笑的走進來。周震看到兩個男子,連下面的話都沒說出來,趕緊就放下了自己的手,一身的氣勢一掃而空,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首而立。
而劉楠和錢睿看到這兩個男子,也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都是面帶恭敬,錢睿先開口道:“胡司長好,周市長好。”
“平哥好,周市長好。”劉楠也問候了一聲。
張偉聽劉楠和錢睿的問好,立刻也明白這兩人是誰,於是也問候一聲,“胡司長好,周市長好。”
而在一旁面帶懼色的周震則是小聲也跟了一句,“哥,胡司長好。”
那個眉宇之間與周震有幾分相像的男子,想來應該是周震的哥哥周霆,此時笑容一斂,微微皺眉向周震問道:“你剛才用手指著劉總幹什麼?一點禮貌都沒有嗎?”
“我……”周震面帶惶恐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另一名國字臉應該是地位很高的胡長平,他面帶微笑的拍了拍周霆說道:“周霆同志,不要急著批評你弟弟,年輕人有點脾氣很正常嘛,況且事情還沒搞清楚,劉楠我瞭解,也是個炮仗脾氣,說不準是楠子有錯在先。來來來,咱們先坐,喝點茶。我跟你說,這兒的龍井可是很正宗的,絕對的特級明前龍井,就連水都是從杭城運過來的,一定要試試。”
周霆被這麼一說,面容嚴肅的瞥了周震一眼,然後臉色又恢復微笑,對劉楠、張偉和錢睿都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這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胡長平先行。
“幾位貴客久等了。”一個嗲酥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原來是老闆娘殷雪梅端著一罐茶葉到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服務員,拿了一桶水。
胡長平對殷雪梅一笑,說道:“雪梅,今天我可是招待貴客,得辛苦你親自動手了。”
“幾位都是本店的貴客,這是我應當應分的,說什麼辛苦,只要幾位貴客高興就好。”殷雪梅嬌笑一聲,對身後的服務員說道:“小孫,你把水接好就去忙吧,這兒我來招待。”
看著殷雪梅要親自動手施展茶藝,剛剛入座的周霆起身欠身道:“這可真不好意思,麻煩老闆娘了。”
“瞧您客氣的,都說了是本分,貴客安坐,我來燒水。”殷雪梅說著就開始將剛才的茶都清理掉,重新添水開始操作。
“周霆同志,剛才聽你說了一下淮州市的情況,對我的幫助很大。我明年可能要去粵州省廣粵市工作,第一次到基層去,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懂,你剛才一番高論,對我啟發很大,也讓我意識到基層的工作不比部委明晰,千頭萬緒的很不好開展啊。”周長平來到的第一句話談的就是工作,語氣中還帶著感慨,似乎今天來此根本就不是說和張偉和周震矛盾的。
周霆聞言笑道:“胡司長言重了,部委的工作抓全域性,我們市縣一級的工作是抓一域,在思想認識上很難到達部委這種高度,而且常年在一線做工作,有時候眼界也不夠開闊,這也是我的硬傷,剛才聞聽胡司長談起發革委一些具體工作,讓我受益良多,以往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現在也豁然貫通,這就是抓全域性的好處,眼光就是看得遠吶。”
“這兩年的主要任務還是大力發展經濟,內部除腐,要說這發展經濟方面,你可是走在前面了,聽說你們淮州在你的主持下弄了一個高新科技孵化基地,才短短兩年就碩果累累,我就想著什麼時候能去實地考察一下,跟你請教上兩招,到時候我也來個照葫蘆畫瓢,能夠打響到粵州的第一槍。咱們可先說好,今天我請你喝了茶,你到時候可不能藏私啊。”周長平略帶玩笑口吻的說道。
“胡司長可太謙虛了,您在規劃司牽頭搞出豫州省新正、粵州省白芸、川蜀省雙柳三家臨空經濟示範區,還有參與魔都自由貿易試驗區指導規劃,可都是筆墨濃重的一筆,為咱們國家金融多樣性、多元化、開放化做出了創舉,對全國各省市經濟發展起到了指導性作用,這是有目共睹的成績,相較之下,我那科技孵化基地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那當得起‘請教’二字,跟您多學習才是真的。”
二人開始在自己的工作上聊起來,且大肆的互相吹捧,就跟包間裡另外幾人好像不存在似得。
待殷雪梅施展茶藝,泡出了幾杯清茶,這中交談才停了下來,大家都默不作聲的品茶。
茶過三盞,胡長平沒頭沒腦說道:“銅鈴市牛振江書記的事兒你聽說了吧?”
周霆道:“都是一個省的,這麼大的事兒當然聽說了。”
“牛書記前年來燕京跑專案的時候我們吃過幾次飯,他是個有魄力、有想法,也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這次被出這場事兒,明年省裡換屆他很可能要進省委的,可惜了啊……”胡長平長嘆一聲。
聽見胡長平這話,周霆點點頭,面色肅然說道:“我跟振江書記在省裡開會的時候也有幾面之緣,我覺得這件事兒還未必有最終定論,要看上級領導怎麼看這個問題,省委裡有幾位領導覺得瑕不遮瑜,大不了功過相抵,估計下臺不太可能,最多就是走點彎路。”
胡長平意味深長的看了周霆一眼,又道:“國家現在對於組織內部的問題很重視,我個人認為這事兒不能太樂觀,有時候那些被查到問題的同志,未必是主觀上想去犯錯,他們或是迫於人情,或是迫於形式,才會做出因小失大的事兒。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有些事兒哪怕再小,即算一時間過了關,卻也留下了隱患,將來很容易被人詬病,得不償失。畢竟位置越高,眼紅的人就越多,這些害了紅眼病的人,加上一些政敵和難免曾得罪的人,在關鍵時刻就會匯聚在一起,抓住一些小事兒做文章,進而形成一股阻力,使得上升的渠道淤塞甚至堵塞,想必這會兒振江同志就有點悔不當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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