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多艱難,日子還得過。
看見自己父親一個人出去,張偉有點擔心,於是跟母親打了聲招呼,跟著張永貴就下了樓。沒走出小區,張偉便發現了自己父親,從後面看,自己父親的背影有些微駝,頭上也有一些花白的頭髮,走路看上去都有氣無力的,應該是父親遭遇這場事,對他的打擊很大。
同為男人,張偉知道父親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安靜,尤其他身為兒子,這種情況下更不好多說什麼,這會讓張永貴更有挫敗感,於是就墜在張永貴身後,遠遠的跟著,只要保證他不因精神恍惚出什麼意外就好。
一個小鎮能有多大?走了沒有十分鐘,張永貴便來到一個夜市,隨便找了一個燒烤攤兒坐了下來,點了一盤花生米,一盤拍黃瓜,又要了一箱啤酒。
張偉在馬路對面看著父親一口半瓶的喝著啤酒,也就二十分鐘的光景,那邊就已經喝了四瓶下去,張偉實在不忍心看著父親這樣,抬步朝父親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小偉,爹是不是可沒用?”看到兒子坐在了對面,張永貴也不奇怪他為何會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自我否定。
張偉忙道:“哪有,能把我養這麼大,又培養的這麼優秀咋會沒用?”
自誇是為了讓父親笑罵,平常這招很好使,但今天卻沒有效果,張永貴就像沒聽見張偉的話一樣,喃喃道:“老啦老啦給家裡頭扒這麼大一個豁子,我真特娘嘞是……唉……”
一聲嘆息,多少無奈和酸楚都包含在內。
“爸,你看你說啥呢?這事兒又不怪你,前後不都是別人操辦的,出了問題找那些經辦人去,憑啥找你的麻煩。再說了,我已經找了人,你放心,我那朋友家裡背景很硬,他既然給我保證,那肯定沒問題,你就……哎哎哎,爸,你別這樣喝啊,一會兒就多了,再傷著胃。”張偉在替父親寬心之際,張永貴又是一口氣喝下了大半瓶啤酒,三兩句話的功夫,一瓶就喝光了,張父拿著起子又要再開一瓶,張偉想上手奪,卻被張永貴給躲開了。
張永貴大著嗓門喊道:“弄啥嘞,你爹喝點酒都不中了?”
“中中中,你喝你喝。”張偉小時候見過自己父親生氣的樣子,也知道父親這會兒的心情肯定不好,在這種狀態下的父親非常執拗,只能順著來。
“偉偉,你爹我這輩子雖然沒啥本事,但在村裡也幹了三十年的會計,迎來送往的也算經過一些事兒,我給你講,求人辦事不是這麼個求法。幾個億的事兒,你以為是打個電話就能辦成的?扯淡,這樣的事兒起碼要省一級的大佬才能壓下去,先不說你那夥計家裡有多厲害,這麼大的事兒,起碼要見面商量一下,根本就不是打個電話能解決的。你啊,還是太年輕,人家寬心的話也信。”張永貴這會兒已經喝光了第五瓶啤酒,這酒喝的又快又急,難免就有點上了頭,說話開始絮叨起來。
又過了十分鐘,張永貴喝到第七瓶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吐了,心中煩悶又喝急酒,很容易喝多。拍著自己父親的背,讓他吐了好幾下,張偉用桌上的一百塊錢結了賬,扶著父親朝家裡走去,路上
張永貴又吐了兩三次,算是吐乾淨了。
回到家,看到自己丈夫喝成這個樣子,李娟也沒怎麼抱怨,她也知道自己老公心裡煩悶,用熱毛巾幫張永貴擦了擦臉,又喂他喝了點熱水,便休息去了。
張偉也返回自己的屋裡盤膝冥想。
次日一早,天色只是矇矇亮,張偉便從冥想中醒來,隱約間他感覺到客廳裡有動靜,一看手機才六點,便起身來到客廳。客廳裡,父親正坐在沙發上抽菸,整個人雙目無神,散發出一種蕭索的氣息,客廳一股濃重的煙味,張偉忙去將窗戶開啟散氣,桌上的菸灰缸裡滿滿的菸蒂,旁邊散落著兩個空煙盒,也不知道父親這是幾點就起來坐在這兒抽菸。
張偉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心疼,上前去一把奪過了父親手中的煙,按熄在菸灰缸裡。
張永貴這才發現張偉已經站在了身前,呆呆的看了張偉兩眼,眼睛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沙啞的說道:“小偉,坐這兒,爹跟你說兩句話。”
“嗯。”張偉不想責備父親,便沒有多說,坐在了父親身側。
張永貴道:“你現在已經長大,是個男子漢了,這次的事兒我肯定逃不脫,好幾億被騙,從上到下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黴,我也想通了,雖然這件事兒我沒有參與,但根子在我這兒,畢竟是我拉來的人,這一點是板上釘釘的。等我進去了,你和你媽不要去申訴,也不要去找關係幫我開脫,沒用。你爺爺走的早,你奶奶那邊有你叔伯和姑們操心,我都不牽掛,你只要把你媽給照顧好就行,你現在有本事能掙錢,有閒工夫的時候,幫你爹給你奶奶儘儘孝道,那樣就算我被抓進去也就沒啥遺憾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