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燕生著氣離開，孔勝賠著笑臉去送，期間張偉忍不住想開口，卻被墨龍一把捂住了嘴，硬是把他給拉到了一邊。
“哎喲，我的祖宗啊，您就別跟著添亂了，你跟一更年期老婦女較什麼勁兒。”沒等張偉發話，墨龍先開了口。
張偉對這個行業瞭解連皮毛都算不上，看著墨龍是真有點急，便說道：“剛才那老婦女什麼意思？佔我便宜就算了，還出口威脅，大不了就是她不買咱們片子唄，有什麼啊，我就不信咱們電視劇只要拍的好，會沒人買？受她這氣！”
墨龍對張偉瞭解不深，不知道張偉根本就不懂行內的一些上不得檯面的規則，便也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張總，按理說，我們導演拿錢負責拍戲就成，將來您這片子人家買不買跟我們關係不大，得看你們出品方怎麼去攻關，我跟老孔可是好心，覺得你不在，我們來就幫襯著點，別得罪人。要是您覺得您不在乎，那得了，我待會兒就勸勸老孔，再碰見這種事兒，就直接給資方彙報，讓您公司那邊派人來對接這些衛視的購片經理或主任。”
“不是，龍導，我沒啥壞心思，也不是怪你和孔導，我就是覺得咱們憑什麼要慣著他們，不就是燕京衛視麼，我們大不了不跟他們衛視合作就是了。”張偉看墨龍生氣，趕緊解釋。
“張總，您這是真不懂啊，還是跟我逗樂呢，這是燕京衛視的事兒嗎？這是行內的規矩啊。人家購片方來了，咱就得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要不將來只要人家一天不退休，你這片子就甭想在人家衛視出現。行，您說得對，咱不跟燕京衛視合作當然可以，但您別忘了，全國大部分地方衛視都是這德行，區別就在於購片主任的性別和愛好，您能全都給頂回去？”墨龍被逼的掀開了行業內部規則的一角，隨即又道：“再說了，你當我和老孔願意伺候這更年期老婦女呢，我呸，我特麼恨不能揍丫一頓，可我不敢啊，這個老女人最是記仇，要是我和老孔被她記恨了，今後但凡我們參與制作的劇恐怕就要跟燕京衛視絕緣了。”
“這麼嚴重麼？”張偉聽了墨龍的話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燕京衛視這麼大一個單位，怎麼可能就讓一個老女人為所欲為，這未免太奇葩了吧。
“說句您不愛聽的，您把‘麼’給去嘍，就這麼嚴重。您以前應該沒跟這個姓趙老婦女打過交道吧，今天這也就是你長得符合她心意，所以她最後走的時候才沒把話說絕，要是換我讓她難堪，只要她不挪位置，我的名字就甭想在燕京衛視的各個節目裡出現，就連廣告都不行，明白了吧。”墨龍說著也嘆了口氣，罵了一句，“現在這行是真特麼的難幹，潛規則是無處不在，衛視潛、資方潛、劇組潛、演員之間還要潛，就這風氣，要不了幾年我看這行業都得玩蛋去。”
看來墨龍這兩天也是被憋得夠嗆，要不然也不會把情緒向張偉宣洩。這會兒張偉反而忽略了趙海燕帶來的不爽，到是很想讓墨龍給他普及一下影視劇圈子裡到底
都有哪些潛規則。還沒等張偉開口問，孔勝回來了，他比墨龍年長，經歷的事兒更多，這會兒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沒埋怨張偉，只是臉上帶著的苦意遮不住。
“孔導，那老婦女提什麼條件了？”墨龍是真有經驗，一看孔勝的表情，便知道趙海燕一定提了什麼讓孔勝為難的條件。
孔勝看了看張偉，欲言又止，但沒吭聲，只是苦著一張臉蹲在了墨龍身邊。
“說啊！怎麼了？”墨龍這會兒有火氣，也不在乎張偉這個資方大佬在側。
張偉一看孔勝總是瞄自己，便問道：“孔導，有什麼就說吧。”
孔勝低個頭，悶聲悶氣道：“條件就兩個，一個是讓你張總晚上去她房間聊聊天，另一個就是買收視率。”
墨龍問道：“多少錢一集？”
孔勝咬著牙把頭側倒一旁，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萬？”墨龍有點驚訝。
孔勝苦笑道：“可能嗎？”
“臥槽，趙海燕特麼的瘋了吧，一百萬一集？”墨龍“騰”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故意的，看不出來麼？”孔勝拽了一把墨龍，示意他聲音小點。
張偉聽二人對話聽的一頭霧水，讓自己晚上去陪客，他明白是什麼意思，但後面這個一百萬一集的收視率他沒弄明白，便開口問道：“兩位導演，買收視率是什麼意思？”
孔勝是知道張偉情況的，明白他就是個行業小白，於是便開始給張偉解釋。
所謂的買收視率，其實就是作假，簡單來說就是出品方投資拍了一部電視劇，為了吸引廣告商購買廣告，有些衛視會暗示出品方花錢找專門的人去進行收視率造假，從而營造一種收視率很高的假象，來抬高廣告價位或吸引企業投放廣告。原理就是這麼個原理，部分衛視甚至暗示，如果不到衛視指定之人處花錢造假，那麼衛視就不會購買出品方的電視劇，說白了，所謂購買收視率，其實就是一種便向的保護費，如果你不交這筆錢，你的電視劇就別想播。
張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兒，莫名驚詫的同時，也將剛才自己的疑問再次問了出來，“孔導，你說一個購片主任或經理哪來這麼大的權利，一部劇不看好壞，只看有沒有把她伺候好，這也太誇張了，難道這些人就沒有什麼部門和領導管管嗎？”
“管？怎麼管？誰去管？什麼叫潛規則，就是看不見的一種規則，誰都不會在明面上說，法律條文上也沒寫，但是你不遵守，你就一片玩去，人家就不搭理你，明白嗎？”孔勝說道行業的骯髒，也被戳中了痛楚，言辭間也有些激昂，隨即說道：“前些年，各大衛視購片主任都是男的，所以導演拍電視劇前先得了解他們喜歡什麼的女孩兒，然後去挑他們
喜歡那種型別的女演員來演戲，而出品方的公關部裡，清一水全都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各種氣質的都有。後來因為這種情況鬧出了好大一件事兒，不過在社會上沒有公佈出來，但因為那件事造成的惡劣影響驚動了中樞，為了遏制這種不正之風，就想出了另一個辦法，購片部門的負責人儘量安排年齡偏大的女性。好麼，這幾年各大衛視的購片主任和經理都變成老婦女了，結果呢？現在再拍電視劇的時候，你得用小鮮肉了，要不你以為這幾年為啥小鮮肉突然就流行起來了？我們這幫導演都是瞎子、傻子，我們都瘋了才去要用那些沒演技、不敬業、耍大牌的小鮮肉？我們都是被逼的，現狀就是這樣，你不用，你電視劇就沒人買，怎麼弄？搞網劇？網劇也有一套潛規則，人家玩的是流量，那造起假來更瘋狂。”
聽著孔勝說的起勁兒，旁邊的墨龍也開口道：“張總，你是不知道，現在我們這幫導演有多難，動不動就罵我們用錯人，你說說，我們導演現在都特麼成孫子了，資方安排人，出品方安排人，衛視安排人，都在安排人，您這兒算是不錯的，起碼用的都是正經演員，也沒為難我們倆，所以我才給您盡心盡力的幹。就我上次執導的那片子，那主演都是什麼東西，拍一個武打鏡頭，替身把活全乾完，最後讓丫挺的擺個造型，連臺詞兒都沒有，您聽清了，就是讓他擺個造型，給我點表情和情緒，沒臺詞兒哈，愣是拍了二十多條都不過，我這邊還沒發火呢，那頭製品人就來了，強壓著我把標準給降低，耍個酷就過了這條，最後拍出來怎麼樣？有人把我都罵成狗了，那些罵我的人哪知道這裡面有多少事兒。”
“唉！誰說不是呢，但現狀就這樣，改行吧，年齡大了，混吧……”孔勝嘆息一聲，又道：“行了，別扯了，說正事兒，張總，我知道你也不是受氣的人，晚上您看能不能陪著去吃頓飯，咱把這事兒給圓過去。你是不知道，姓趙的老婦女心眼小，這事兒不了結，你大不了繼續唱歌，但我們哥倆可就慘了，弄不好黃海博和李倩也得被她給遷怒。你知道為什麼李倩沒在片場不？我讓她躲著去了，就因為姓趙的老婦女見不得光鮮靚麗的女演員，所以劇組裡好看點的女演員全都躲到那邊的帳篷裡去了，免得惹怒了這個老婦女，橫生枝節。還有海博，昨天那麼熱情的陪老婦女吃晚飯，巴結著，結果老婦女昨兒晚上散席的時候就跟我說，這主演挑的不咋的，要不我讓海博也閃了呢，不就是……”
“孔導，你不用說了，今晚我請趙海燕吃飯，該去她房間我也一定去，總之，不會讓你們為難，你看這樣行不行？”張偉打斷了孔勝的話，非常平靜的對兩位導演做出了承諾，然後淡然的說道：“咱們還是趕緊拍戲吧，這都耽誤了很長時間了。”
孔勝和墨龍一看張偉答應去應酬趙海燕，心裡頓時就鬆了一口氣，先後拍了拍張偉的肩膀，表示感謝的時候，也為張偉可惜，覺得他要做出犧牲比較大，但他們還是對張偉不瞭解，不知道張偉此刻內心的怒火已然如同一座火山一樣即將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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