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法看見了,又開啟文書,高聲宣讀:“我靠山幫縱橫江湖數十載,道義播四海,威名揚天下,今成江湖第一大幫,絕非易事!凡我幫眾,戰必死戰,守必死守!赴湯蹈火,未敢辭之,肝腦塗地,未敢懼之!今有敗類路甲,貪生怕死,遺失幫旗!致使我靠山幫大損幫威,其罪斷不可恕!依照幫規,梟首示眾!如有從者,嚴懲不貸!”
那路甲正是當日的旗手,一時被一個人鬼莫測的傢伙嚇破了膽,慌亂中遺失了馬頭幫旗,回來的時候,一看肩上空空,自知死罪難逃,尚未來得及吩咐同在靠山幫的胞弟路寅幾句遺言,早被執法長老派人給拿下了。
這名護法宣讀完畢,站在旁邊的另一護法看了看長老眼色,也走上前,高聲說道:“時辰已到,劊子手行刑!”
兩個紅衣武士慌忙按住路甲,另有一個武士,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
托盤中,放著三個碗,一碗酒,一碗水,一碗茶。
光膀子的劊子手揚了揚手中那把門扇一般的鬼頭刀,伸手端起酒碗,揚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鼓著腮幫子,並沒有喝下,一口氣噴在刀上,望了長老一眼,瞅準路甲的後頸,將刀高高舉了起來。
雖已入秋,午後的太陽卻很熾烈。陽光灑在刀身上,跳躍著黑色的火光。
不知有多少腦袋掉在這把刀下。
如今,它又高高舉起了。
那劊子手自然是個殺人不眨眼主,望著路甲禁不住發抖的脖子,舉刀的手,穩如泰山。
長老望著跪在臺下的路甲,有意無意捋了捋頷下長鬚,微微揚起的臉上,竟寫滿了鄙視與不屑。
路甲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臉色灰暗,目光死沉。
劊子手又看了看路甲發抖的脖子,手中又暗暗加上幾分勁頭,一刀劈了下去。
不消片刻,路甲必將身首兩離。
人間道中,少卻一個仗旗的漢子,黃泉路上,多一個屈死的冤魂。
最後時刻,他木然地抬起了頭,望了望清冷湛藍的天空。
算是跟人世間做個告別吧。
劊子手的刀帶著風聲,砍了下來。
兩旁的紅衣武士見狀,一隻手按著路甲,身子卻扭成了麻花,儘量遠離那個將死的敗類。
無論是誰,沾一身刀下死鬼的汙血,總不是件開心的事。
沉重的鬼頭刀疾如閃電,直奔路甲的後頸,眼看就要血濺五步。
突然,形同木偶的路甲猛地一抖,掙開了兩個武士鐵爪一般的手,跪在地上的身子向前一趴又急速一扭,電光火石間,閃著寒光的刀鋒恰好順著路甲的脊樑骨劃過,在他背上留下了一個長長的口子,幾乎將個體壯如牛的路甲給劃成了兩半。
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
刀鋒劃開了路甲的後背,也砍斷了捆他的繩子。
不等劊子手反應過來,路甲就地一滾,渾身筋骨一收一縮,將繩索掙開,就躺的勢裡,飛起一腳,正中劊子手手腕,那把渾身烏黑的鬼頭刀飛了出去,轉眼落到了路甲手中,他一個烏龍絞柱,穩穩站在地上,迎面一刀,將措手不及的劊子手劈成了兩半,緊接著,手腕一轉,寬大的刀身橫在在面前劃出一片黑色的光,左右兩個武士的頭顱眨眼間飛上了天。
眾人大駭,齊刷刷拔出了彎刀,怒目而視。
刑場上當場反抗,殺死武士刀手,在靠山幫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奇聞。
站在長老身旁的兩個護法見狀,兩個人極其默契地相對一視,身形一蹲,彎刀出鞘,就要飛身出擊。
坐在太師椅上的長老一個輕微但有力的眼神止住了兩人的舉動,兩個護法停了下來,退到長老身後站定。長老捋著長鬚,氣定神閒,渾似閒庭信步,眼前發生的一切,好像不過是一場草臺戲而已。
路甲握刀在手,穩立臺前,一雙陰沉的眼睛掃視一圈,臉上出奇的平靜。
身後,靠山幫萬眾齊聚,無數的彎刀在陽光下匯成一片銀色的森林。
後背的傷口猛地發出一陣劇痛。
他身負重傷,要想從這個方向殺出去,恐難於登天。
東南西北,三面都被靠山幫重兵包圍,如何突圍?他眼角一瞥,突然一陣激動,剩下一面,臺上,只有一個長老兩個護法,出其不意,衝上去挾持了執法長老,說不準尚有一線生機。